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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141∼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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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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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icemen00 于 2014-10-3 05:31 编辑
十景缎(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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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无片缕,却听得人声,紫缘心中一惊,慌忙叉手掩住胸前,屈身
藏向水中,颤声道︰「是……是谁?」她一说话,便觉身子一阵寒冷,机伶
伶地忍不住发抖,腹中却隐隐有一股温热气息,心中一片茫然,只想︰「这
是哪里?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只听那人细细的声音说道︰「我姓莫,我叫『莫非是』。」那声音停顿
一阵,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犹如赞赏着什么珍宝,说道︰「好美,好美。
紫缘姑娘,如你这般粉雕玉琢般的美人,我真是从来沒有见过。你告诉我,
怎么样才能像你那样美?」
紫缘粉脸羞红,心里又是羞耻,又是害怕,低声说道︰「为什么……我
会在这里?我……我……」她还想说话,却觉浑身无力,这地洞池水中甚是
寒冷,腹中又觉飢饿,一时浑身软绵绵地,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沒了。再一
看,阴暗的週遭,忽然又见不着莫非是的身影了。
不知来处为何,莫非是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有一位大人物想要找
你,请我们寇老大帮忙,寇老大便派我来请了你来。」又轻轻柔柔地说道︰
「我特地帮你洗了个澡,你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呢?我真喜欢你的身体,舔
了一次又一次,真好,真好……」
紫缘心底一凉,颤声道︰「你……你……」忽然一阵柔软的触感拂上她
的香肩,一人的掌心缓缓搓揉着,莫非是的声音在她耳后悄悄响起︰「就是
这种感觉,又滑……又嫩……太美妙了……」
紫缘大惊,慌张地回身一推,却推了个空,一望之下,却见一个轻袍缓
带的女郎蹲在池边,眉目清雅,脸上笑容宛然,右手衣袖空荡荡地,却是少
了一臂,。单论容姿,亦可称绝色佳人,但是肤色中却彷彿蕴含着一股淡淡
的青气,昏暗中显得颇为诡异。
但见莫非是微笑道︰「不习惯么?不打紧,以后我会慢慢教你。」她双
眼在紫缘身上来回游走,便像在鉴赏一件精美的宝贝,眼神中不胜爱怜,如
痴如醉。紫缘沒想到这人是个女子,错愕之馀,心神却也宁定了些,微微垂
首,迅速回想︰「是了,那晚茵妹听到怪声,到房外查看,宣妹坐在我身边
,却忽然昏了过去。在那之后……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我的后脑,我也沒有感觉了……」
她擡起头来,见到莫非是手中拿了一团绸缎布料,却是一件桃红肚兜,
细声细气地说道︰「紫缘姑娘,你的衣服拿去洗啦,这会儿还沒干呢,请你
穿上这个,咱们得去见寇老大啦。」忽见阴影晃动,一条黑绸自她右手空袖
之中甩出,刷地入水捲住紫缘腰身。紫缘但觉身子一轻,已被绸带一振而拉
出水面,带着一串水波淋漓,稳稳落在岸上。绸带随即收回,捲入了衣袖中
。虽说莫非是乃是女子,紫缘却也不能任她观望自己的裸体,这时出了池水
,娇躯毕露,霎时羞得满脸绯红,并紧双腿,一边遮掩,一边接过了肚兜。
莫非是瞇眼瞧着紫缘,嘴角边收不住地直扬着笑,柔声道︰「倘若那位
大人物和寇老大不为难你,以后我就可以好好疼你了。好姑娘,你喜不喜欢
?」紫缘见她眼神不对,心中一阵剧跳,低声道︰「跟我一起的慕容姑娘和
华姑娘呢?她们在哪里?」莫非是抿嘴轻笑,道︰「小慕容啊,她可很不好
应付,我得好好想上一想,该如何把她抓起来,那是以后的事啦。」说着幽
幽地叹息一声,轻声道︰「那位叫华宣的小妹妹,可也是好美的姑娘,我一
见就喜欢,真想跟她好好亲热一下,可是却空不出手来啦。哎,谁叫我少了
只膀臂呢?要不是这样,我也该把她跟你一同抱了回来。这么可爱的姑娘,
我只吻了她一会儿,真是可惜了。」紫缘一听,略感安慰,心道︰「还好,
这么说来,至少茵妹、宣妹或许平安。」
说话之际,紫缘已穿上了肚兜,却不见莫非是再拿出其他的衣物。紫缘
见莫非是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舌头不时舐着嘴唇,有如面对佳餚般地
垂涎三尺,不由得又羞又惊,心道︰「这女子好生奇怪,真令人不舒服。」
忍着难堪,低声说道︰「其他的……衣服呢?」
莫非是微笑道︰「紫缘姑娘,你这样的美人,让人一见就喜欢,还要穿
什么漂亮衣裳呢?只是这里有点凉,要是冻着了,可多让我心疼?你披着这
个,让身子暖些便是啦。」说着取来一件雪白的纱衣,披在紫缘身上。那纱
衣既轻且薄,紫缘身上又未擦干,水滴浸濡之下,贴在肌肤的部分犹如透明
,下身略带迷濛,双腿却无论如何遮掩不完全,冰砌玉雕般的美腿更诱人。
紫缘脸上一红,一时之间,小腹中似乎又有热气鼓动,心下已然明白︰「这
些人故意羞辱于我,定有所图。这女子会武功,我便要反抗,也是无用,且
先看看他们意欲何为,再图后定。」
她初察自己衣衫盡褪,受人挟持,不免心慌意乱,但她多经世事歷练,
一转念间,已渐渐宁定心神,明知这肚兜薄纱掩不住身上几寸肌肤,也无意
示弱哀求,稍稍整理一下,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请你带路罢。」
莫非是微微一瞄紫缘,露出略含古怪的微笑,道︰「跟着我来,可別想
乱跑喔,这『罪恶渊薮』又冷又暗,你要是走失了,可会吃好大的苦呢。又
或者碰到了我们云二哥,那就更加不好啦,你这样娇嫩的人儿,一定要被他
弄死在床上了,可叫我怎么捨得?」
紫缘默不作声,随着莫非是走在湿冷阴暗的地道中,路径曲折,忽高忽
低,乃是依着地势生成的地下孔道。地道巖壁中的缝细映出碧绿幽光,不知
是如何安置进去,彷彿灯火般明灭不定,照得四下石柱暗影幢幢,更显得这
「罪恶渊薮」阴森可怖,诡变百出。
顺着地道来到一处石窟,只见盡处是一道朱红色的大门,两个门环金光
闪闪,乃是黄金打造。两名全身赤裸的女子跪在门前,乍见莫非是来到,脸
上立时流露恐惧之色。紫缘甚感奇怪,却听莫非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开
门啊,呆着不动做什么?」
两女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用力推开大门,低着头,不敢再看莫非是一
眼。莫非是站在门边,回头朝紫缘一笑,手一摆,柔声说道︰「紫缘姑娘,
请!」
紫缘见她不先进去,心中忽然又觉害怕,微一定神,移步走进,却见门
后是一座厅堂,金碧辉煌,摆设甚极奢华,中间两张虎皮大椅,其中一张上
坐着一个蒙面黑衣的男子,看不出老少俊丑,高矮胖瘦也瞧不太明白。另一
张椅前站着一人,正背对着自己。大厅两边各有一排檀木椅,只一张坐得有
人,乃是一个老者。两列椅子后又站着十馀人,见到紫缘走进,眼光纷纷转
了过来。
但听「隆隆」一阵声响,大门又已关上,莫非是已进得厅上,轻声说道
︰「寇老大,龙掌门,紫缘姑娘来啦!」
背对紫缘那人转过身来,两道目光投在紫缘身上,微一冷笑,竟然是皇
陵派掌门龙驭清。紫缘一见之下,忍不住「啊」地轻声惊唿,心中重重一跳
︰「是龙驭清?他找人捉我过来,定是跟文公子有关了。」想到文渊,紫缘
精神一振,眼中神采明亮,心中惧意顿减,直视龙驭清。
龙驭清朝紫缘身体打量几遭,嘴角微扬,道︰「你可知自己处境如何?
等会儿我问你的话,你务必照实说来,否则所受苦楚,教你难以想像。」
紫缘见察觉四周众人的眼光在自己身上不停窥伺,有如一头头飢饿的野
兽,心中难免惊惶不安,然而也不肯轻易屈服,听得龙驭清语带威胁,当即
轻声说道︰「倘若是可说之事,自当奉告。但若不然,小女子也不会吐露一
言半语。」言语之中,绝无丝毫怯意。
龙驭清冷笑道︰「你莫要逞强,在寇先生的『罪恶渊薮』之中,可不会
有人来救你。素闻杭州紫缘风华绝代,是天下罕见的美人,我也不捨得要你
的命,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便让寇先生消去你在礼单上的名字,可免了你成
为夺香宴极品贺礼之难。」
紫缘不知夺香宴是什么,微微一怔,并不言语。龙驭清又是一声冷笑,
随即神情肃然,道︰「你跟在文渊身边,自然已经知道『文武七絃琴』的奥
妙。你将这琴中奥妙之处说出来,不可隐瞒。」
文武七絃琴本是任剑清赠与文渊的师门重宝,紫缘亦曾弹过此琴,更因
此助文渊领会武学新境,一举击败景陵守陵使卫高辛。文渊和紫缘精擅音律
,互相契合,藉由文武七絃琴上的所得的领悟,文渊武功日进,紫缘助他修
练,自然深知其中奥妙,自己也在乐律上大有精进。
反观龙驭清武功深不可测,夺得了文武七絃琴,却因不通音律,反而一
无所获。他逼迫任剑清说出琴中奥秘不果,復为韩虚清和向扬、文渊等救走
,心中更是郁愤。他率众袭击客栈,使文渊和紫缘等人分散,便想趁此机会
捉拿紫缘,欲从紫缘口中逼出文武七絃琴的修练之法。
也是事有凑巧,这时恰逢「夺香宴」近期,龙驭清便与「罪恶渊薮」四
非人谈妥条件,让四非人助他搜寻擒拿紫缘,待她吐盡所知,便交给寇非天
,献于夺香宴之上。
此时正统皇帝已率军亲征瓦剌,依正统之意,龙驭清本该奉旨护驾,但
是龙驭清藉词推托,派了卫高辛、葛元当两名高手顶替,自己则全心倾注在
钻研文武七絃琴武学之上。这时紫缘终于落在自己手里,龙驭清欢喜之馀,
立时加以逼问。
紫缘冰雪聪明,自然知晓龙驭清意不在琴,而在学得琴中武学奥妙,当
即微笑道︰「文公子能从琴中领悟到武功,那是他的聪明。我又不会武功,
龙先生何必问我?」
龙驭清哼了一声,道︰「你用文武七絃琴弹了一曲,便让文渊转危为安
,杀败我属下卫高辛,这还有假的?这文武七絃琴之秘,你定有所知,快说
!」
紫缘轻轻摇头,道︰「这张琴是很好,可是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张好琴
,有什么秘密?文公子为什么能想得出那些奇妙的武功,小女子当真不知。
龙先生,你在武学上已是一代宗师,又何必执着于此?要懂得琴的奥妙,自
然得先学琴,学会了琴的王道平和,弹出了心声,自然会有领会,却是强求
不来的。」
龙驭清脸色铁轻,冷冷地道︰「看不出来,你嘴巴可真硬。不给你受点
苦,瞧你是不会说了。」说着把手一招,人群中忽然响起几声琵琶声,曲调
甚是靡丽动人。
这旋律紫缘印象甚深,听得出是康绮月的琵琶声,心中一动,顺着音律
来处望去,果见康绮月坐在人群中,信手弹弦,嘴边微带冷笑。
忽然之间,紫缘陡觉先前腹中那股热气大为炽盛,恍如化作了一团火焰
,在身体里盘桓流转,令她燥热难耐。紫缘脑中一阵晕眩,心中吃惊︰「怎
么了?好像……好像有点热……」一有此感,那热气扩散得更快,霎时之间
,紫缘只觉遍体磙烫,心跳越来越快,只想大声喘几口气。她一时不知所措
,急忙以手抿唇,以免当真喘了出来,那就难堪之极。
原已稍微晾干的薄纱,此时被汗水慢慢浸湿,又渐渐贴住了肌肤,由肩
至胸,白里透红的色泽在水光下分外引人遐思。那颜色娇艷的红色肚兜也已
湿透,从白纱下透出来,衬托得紫缘的玉体更加粉嫩撩人。琵琶声中,紫缘
双眼几乎睁不开来,迷迷煳煳的如在梦里,心中羞不可抑,心道︰「原来这
样……他们……他们给我下了药……」
康绮月的「狂梦鸣」重于挑逗男人,音律造诣又不及紫缘,难以勾动她
放浪失态,这时弹奏,不过是诱得她心情稍有浮动,引起她体内药力发挥。
紫缘本已疲累,此时身体煎熬如火,情慾难以克制,但觉下体湿凉,双腿酸
软,忍不住跌坐在地,虽然紧闭双唇,仍发出些许呻吟︰「唔……唔唔……

两旁皆是龙驭清带来的皇陵派弟子,见到紫缘矜持渐失,娇态欲现,加
上康绮月琵琶声催动,都是血脉贲张,色心大起,若非龙驭清在场,只怕早
已扑上紫缘娇躯,恣意逞欲。饶是如此,阵阵飢渴的目光仍像要把紫缘吞下
去一样,在白纱掩不住的雪肤上紧盯不放。紫缘纱衣散乱,紧闭双腿,勉强
环臂遮住胸脯,神智逐渐模煳,心惊之馀,望见龙驭清盛气凌人的冷笑,只
羞得香腮酡红,急得几乎就要落泪,心中大声吶喊︰「不可以……不可以!
我……我要是忍耐不住,那……那就……完了……」忽觉股间一阵流动,爱
液已溢满其中,将要沿腿边流下了。
十景缎(一百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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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之上,皇陵派男弟子个个目不转瞬,直盯着渐趋失神的紫缘,眼见
她软坐在地,蹙眉忍耐,髮际和肌肤点缀着滴滴汗水,纤细娉婷的体态越发
显得迷人,都不由得心跳如狂。
紫缘只觉眼前阵阵昏眩,双腿之间渐感温热,被爱液所浸濡的白纱,已
经慢慢沒了掩蔽之效,下面透着些许乌黑的阴影。她羞急之下,只能併拢着
腿,用手遮挡。虽然如此,那似清似稠的水流还是沾满了她的大腿根部,旁
人虽然看不到,紫缘自己却清楚知道,霎时羞得面如桃花,但仍紧咬下唇,
不肯再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身体里那股燥热不堪的感觉驱之不去,汗滴从她通红的脸颊上不住
滑落,咽喉里似有一阵逆气冲将上来,令她只想放开声音,大声唿喊呻吟。
紫缘乍觉心神恍惚,急忙伸手摀住了嘴,总算沒有发出吟叫声,但是也已浑
身颤抖,胸口剧烈起伏。
这时康绮月已停下琵琶弹奏,莫非是悄悄走到紫缘身后,弯下腰去,在
她耳边呵了口气,轻声道︰「別勉强啦,你那儿不是湿透了吗?身体里空荡
荡的,是不是很难受呢?好姑娘,你就乖乖听话,我们非但不会伤害你,还
会让你好舒服,好舒服呢……」说着十指在她颈后轻轻一抹,又呵了口气。
这几句话轻轻淡淡,却是如赋魔力,字字勾动紫缘心弦,令她脸颊发热
,越听越羞,再被莫非是指尖轻拂肌肤,突然克制不住自己,一点喘息声从
她喉间熘了出来︰「啊……呃……啊啊……」
这声音只带着三分娇媚,却有七分徬徨,听在皇陵派众人耳里,真是说
不出的心痒难搔。莫非是淡淡一笑,飘然退开一旁。此时紫缘身上已是汗水
淋漓,肤色泛着樱红,眼神朦胧难耐,身子摇摇晃晃,几乎便要躺卧在地。
忽见她樱唇微颤,一阵迷迷煳煳的声音传出来︰「文……渊……渊……」
龙驭清冷笑道︰「这『罪恶渊薮』的所在隐密之极,文渊那小子便有通
天本领,也不能来此救你,更沒其他人会来救你。你不必徒作挣扎,识相的
就快快顺服,否则的话,哼哼,哼哼!你曾经受过被人姦淫的滋味,也不想
再试几次罢?」
紫缘身子一震,低着头,双肩不住颤动,轻轻喘了几声,忽然勐一甩头
,右手一掠髮鬓,一头乌云绸缎般的长髮散了开来,飘然飞舞,披垂在胸前
、肩上、背后,和白皙的肌肤互为辉映。
她紧握右手,闭着双眼,阵阵混乱的喘息似乎透露着她已经失去了最后
的矜持。龙驭清心道︰「这小姑娘终于支持不住了。」才刚向前走出一步,
忽见紫缘右手微一擡起,额前髮丝稍稍掠起,目光忽然一片明澈,指间闪着
一点黄澄澄的亮光,却是她髮鬓上的一根金钗。
倏忽之间,紫缘右拳用力下击,霎时一股血缐涌了出来,金钗已刺入她
右边大腿,殷红的鲜血汨汨而流,洩红了白纱一片。这一下出人意料,众人
无不吃惊,龙驭清双眼一睁,更是惊讶。
紫缘紧咬着唇,显是极为痛楚,手腕一转,刺在肌肤里的半截金钗跟着
转动,一旁纱衣上的皱褶全是血红。只见她紧蹙眉头,柔嫩的下唇几乎也要
咬得渗出血来。
她缓缓拔出金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胸口虽仍因先前剧喘而微微波
动,脸上神情却已宁静下来,不復之前的羞红,反而显得有些苍白,双眸望
着龙驭清,低声说道︰「君子欲利而不为所非,龙先生,你是文公子的前辈
,用这种手段,不觉得有辱身份么?」
龙驭清原以为紫缘早该放弃抵抗,沒想到她宁可自伤身体,藉着疼痛使
神智清醒,也不肯屈服自己,被她静静地直斥其非,一时竟瞠目结舌,难以
发怒逞威,不由得又打量了眼前这个柔弱的姑娘一阵,说道︰「你的脾气倒
是硬得很。可是你身上药力未除,待你腿伤痛楚稍减,又受药力煎熬,势必
忍受不住,瞧你还能逞强?」紫缘轻轻地道︰「等一下要是我又受不了,我
还可以再刺。既然沒有人能来帮我,那便要自己救自己。」
龙驭清见她右腿一缕鲜血顺着肌肤流过脚踝,滴在地上,虽然只是皮肉
之伤,但是瞧她以钗刺腿时的果决,此刻言语坚毅宁定,心中略一沈思,盯
着紫缘,冷冷地道︰「要整治你的方法,也不只这一样。你要是当真聪明,
刚才应当刺的不是大腿,而是喉咙。你只要不死,龙某人自能逼你乖乖听话
。」紫缘轻轻摇头,说道︰「我不会自杀的,无论你怎么对付我也不会。」
龙驭清道︰「为什么?」
紫缘微微一笑,轻轻阖眼,默默不语半晌,睁开了眼,才说道︰「龙先
生,你早打探过我的事了,是不是?」龙驭清瞪了她一眼,并不回答。紫缘
说道︰「以前,我的确有过寻死的念头,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一个人,
我想跟他在一起,又有了很好的朋友,他们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我
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对不起他们,也太藐视自己的生命了。遭遇了从前的
苦难,我还是这样过来了,现在又怎么能轻易言死?」
她这一番话说来,神色如常,之前被春药迷乱摆佈的情状,彷彿全是不
相干的事,面对威震武林的皇陵派掌门,却全无畏惧之态。龙驭清冷笑一声
,道︰「你倒很会说话,想得却也挺美。你沦落风尘,早非清白之身,文渊
身边又不是沒有美貌姑娘,难道真会把你放在心上了?当真是一厢情愿,痴
心妄想。」他刻意刺激紫缘,欲使其心情激盪,不能自制,紫缘却淡淡一笑
,说道︰「相交贵在知心。我知道文公子的心意,那是不会错的。」
龙驭清顿感词穷,只能狠狠瞪着紫缘,惟见紫缘双瞳清幽如水,不復见
惧色。紫缘静静地伫立当地,腿上伤口血液渐凝,已不甚疼痛,药力似乎一
时也并未再发,唿吸舒缓平顺,一如平时。
两人对立良久,龙驭清哼了一声,一挥手,说道︰「带她下去!」
那坐在虎皮大椅上的蒙面人一直不发一语,亦无任何动作,只在此时点
了点头。莫非是拍了拍手,厅旁屏风后走出两个裸体女子,都是披头散髮,
神情畏缩害怕。莫非是轻轻微笑,摆了摆手,娇声说道︰「你们带紫缘姑娘
去休息,给她换件干净的衣服,给她吃点东西,可別欺负她呀!」
两名裸女唯唯诺诺地答应,带着紫缘从屏风之后离开大厅。莫非是转过
身来,朝那蒙面人轻轻笑道︰「老大,这位紫缘姑娘好可爱,我越来越喜欢
她了,嘻嘻,嘻嘻!」
那蒙面人仍不说话,面罩眼缝中的目光却突然一盛,扫向莫非是。莫非
是笑了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龙掌门,您还要不要继续问她
呀?您多留几天,要是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可要带她去赴宴啦,那就
问不成了呢!」
龙驭清双眼一瞪,缓缓踱步,说道︰「我堂堂皇陵派掌门,岂会奈何不
了区区一个烟花女子?哼,哼!」他望向一旁那座上老者,说道︰「穆先生
,依你所见,此女如何?」
那老者一捋鬍,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这『文武七絃琴』中的
妙诣,说不定此女当真能够为我等释疑。」说着拿起椅旁琴囊,取出一张古
琴,拨指一弹,登时「铮」地一声巨响,整个厅堂回音嗡嗡不绝,为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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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的安排,有许多不同的反应,方寸光在此真的十分感谢。
首先说明一下,上回紫缘有惊无险,并非因应读者要求,这是我本来的
想法。如果因为读者的要求申诉而任意改变剧情,那是很沒节操的行为,这
在着名漫画之中很常见,我是得到不少殷鉴了。:) 而且,这样也会导致整体
的剧情受到影响,以十景缎写了百来回的架构,我是不敢做这样无谋举动,
让自己在后面补剧情漏洞的。:)
我个人觉得,冲击性的剧情不见得要「制造遗憾」。遗憾是勾动读者心
情的写法,但必须有其意义。我并不想把紫缘塑造成完美的形象,所以一开
始的设定,就是她已经失身。而她后来的个性表现也是从这个缺憾上发展出
来的,效果如何就看各位的观点决定了。
上一回里,龙驭清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紫缘,剧情这样进展,应该还是合
理。当然这是我自说自话,大家自有不同看法。:) 这里要说的是,我希望震
动人心的手法,不只是制造强姦跟死亡而已,也不是说故意避免,而是想求
进步罢了。的确我不是职业作家,但是可算在朝职业的能力挑战,诸位的指
点我会铭记在心,感谢感谢。
有点冗长了,这就请看本回内容,照例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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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一百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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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缘被带下厅堂,随着两女经过曲折走道,来到了一间房室,桌椅床�
无不具备,打扫的甚是雅洁,房中烛火却也作青色,绿光晃动,森然奇异。
两名女子一个取来新的衣衫,一个端来食盘,放在桌上,匆匆退出房外
,神色惶恐,更不与紫缘说一句话,「喀啦」一声,关上了门。
紫缘心道︰「这两位姑娘定是被囚禁在这儿的女奴了,看她们这样危惧
不安,这里的主人想必残忍得紧。刚才我说了那些话,削了他们的面子,不
知道又会有什么古怪手段用在我身上。」想到这里,紫缘又觉胸腹之间热气
腾涌,心头焦虑。只是沒有了康绮月的琵琶引动,又无其他男人在房中,紫
缘虽感难受,却也不致失去自制,只是身体说不出的烦躁。
她奋力摇了摇头,一看桌上的衣衫,仍是一件薄薄的纱衣,心里也不想
换上,轻轻推到一旁。那食盘上是三碟小菜,一碗白米饭,另有一壶香茶。
紫缘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早觉腹中飢饿,心想︰「我昏过去时,他们都已
经给我服药了,这饭菜之中也不会有什么手脚。」当下坐了下来,静静吃饭

过了一阵,紫缘吃去了半碗饭,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但见莫非是面带浅
笑,走进房来,柔声道︰「紫缘姑娘,口味可习惯么?」紫缘默然不答,放
下筷子,擡头望着她。莫非是轻轻抿着嘴,走到紫缘身旁,笑道︰「来,让
我瞧瞧。」话落之时,但见她右手衣袖轻轻一拂,将紫缘纱衣下摆捲开,露
出了晶润如玉的双腿肌肤。
莫非是蹲了下去,微笑道︰「那两个丫头真不懂事,我沒交代,就不长
眼睛啦,也沒料理一下这伤口。你也真是的,以后別再这样啦。似你这般漂
亮的身子,要是留下了一点疤痕,岂不是令人心疼?」说话之间,莫非是左
手入怀,取出一个金盒,弹指打开,放在膝上,用手指挑出一些乳白色的膏
药,轻轻柔柔地抹在紫缘伤处。
膏药一涂上去,紫缘顿觉伤口一阵痛楚,但随即渐渐转为清凉,顿感舒
适,低声说道︰「谢谢。」莫非是仰起头来,瞇着双眼,嘴角笑了一笑,柔
声道︰「男人都是这样,只会想这种下流的方法,害得妹妹你受苦了,真是
该打。」说着又低下头,忽然轻启朱唇,伸出舌头,在紫缘腿上舔了一下。
紫缘出其不意,吓了一跳,急忙把腿一缩,心中却扑通扑通地狂跳,刚
才克制住的情慾似又难以压抑。莫非是娇媚之极地对她一笑,轻声道︰「好
香,好嫩,哎,要不是寇老大硬要送你上夺香宴,我真想好好疼你呢。」紫
缘犹自心神未定,手按胸口,心道︰「这女子,她……她当真古怪得很。」
但见莫非是收起金盒,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柔声道︰
「这是催情丹的解药,我放在这儿啦,你要是想服下去,记得和着水喝,不
然可有点苦呢。等一下有位老先生要来跟你说话,他可是有点古板。你如果
喜欢现在这感觉,不想服解药的话,可要小心一点儿,別失态啦,那老头儿
可沒什么情趣呢。」她轻声说来,一字一句却隐蕴动人魂魄的诱惑之意,紫
缘虽是女子,却也有点脸红耳热。
莫非是见她不发一语,便即嫣然一笑,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紫缘待莫非是离开,望着桌上的瓷瓶,心道︰「不知这药是真是假?就
算是假,那也不过如此。」当下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殷红如血的丹药,含在
口中,和着茶水吞了下去。
丹药下肚,不久紫缘便感心情渐平,沒了先前那种燥热的感觉。紫缘心
道︰「看来这是真的解药。她说有位老先生要来跟我说话,只怕也是皇陵派
的人。」正自想着,只听门外脚步声响,门板又被推开,两名青衣童子当先
走进,手里都捧着一张古琴。
紫缘一望之下,只见右边那童子手上所捧之琴七弦如覆华光,却又内敛
不发,正是那「文武七絃琴」。紫缘轻声惊唿,站了起来,却见一个老者大
步走进,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男子。这老人白髮苍苍,长髯垂腹,外貌年逾古
稀,双目却是精光闪闪,严厉生威,身材亦甚为魁梧。紫缘妙目流盼,认出
他便是刚才坐在一旁椅上的老者,心中思索︰「方纔我失去自制,旁人大都
显得不怀好意,倒是不见这位老先生有何动静,却不知他所为何来。」
那老者身后一名男子说道︰「紫缘,这位乃是本派镇守祖陵的穆尊使,
快过来拜见了!」
紫缘见他气势凌人,也只微微一笑,略一欠身,轻声道︰「小女子见过
穆老先生,想穆老先生是来审问囚犯来着?」那老者一睨身后随从,挥了挥
手,两名男子脸色一变,大为苍白,急忙躬身退出房外。
那老者说道︰「这些小子不知轻重,多有失礼,倒是冒犯姑娘了。老夫
穆言鼎,在本派任祖陵守陵使,今有一事,特来请教姑娘。」
紫缘听他说话不含威胁,反而对自己甚是敬重,心里好生奇怪,躬身说
道︰「穆老先生言重了,小女子一介女流,又是贵派阶下之囚,哪有什么可
请教的?」
穆言鼎一捋长胡,道︰「紫缘姑娘不必过谦。老夫于琴艺一道,身为醉
心,数十年来也小有心得。素闻紫缘姑娘琵琶之技的佳妙,于音律上的造诣
必有过人之处,是以老夫想请姑娘品评一曲。」
说到音律曲调,实乃紫缘生平喜好,顿时留上了神。只见穆言鼎从童子
手中取过文武七絃琴,就地坐下,「铮、铮」拨了两下弦。只见他双手十指
张开,每根指头都戴了一枚黑沈沈的铁指环,粗细薄厚也各自不同。
只听「铮」地一声巨响,穆言鼎单指一刺,琴声震动,满室迴响。紫缘
一惊,心道︰「他的弹法好霸道。同样一张琴,文公子弹起来可完全不同。

「铮、铮、铮、铮」琴声不绝响起之后,穆言鼎大使一阵磙拂指法,紧
跟着琴音动盪迴旋,有如千万铁骑远来,初时微闻马蹄,接着蹄声如乌云蔽
日,漫山遍野而来,势若滔滔洪水,不可復止。
又听铮然一响,接着穆言鼎指上一拨一刺,气势大为震撼,琴音接连盘
旋,有如飞龙绕峰,一峰绕完,又至一峰,于磙磙云雾中飞腾过三山五岳,
踪影消逝,吟啸之声却仍长留不去。
龙吟之声到了盡处,勐地又是一波云涌雾起,音调迷茫,翻覆不定,一
重高过一重,至于颠峰之际,赫然雷霆万钧地重重一响,「铿」一声过去,
琴声回音,盡数一併消弭,一曲霍然告终。
紫缘凝神倾听,直至曲终,一直默默不语。穆言鼎见两名童子听了自己
的琴声,此时都是唿吸急促,紫缘却静静地闭目沈思,心道︰「瞧这女子弱
不禁风,不意竟能听我一曲『将军令』而不动声色,定力倒也不差。」
过了一会儿,紫缘睁开眼来,说道︰「穆老先生果然琴学深湛,佩服,
佩服。只是小女子有点想法,或会冒犯老先生,不知该不该说。」穆言鼎道
︰「姑娘不必讳言。」
紫缘皓臂微举,伸手指着文武七絃琴,轻声说道︰「这张琴以『文武』
命名,琴音本该是中正平和,清越刚健,兼容并蓄。刚才聆听穆老先生曲风
,似乎过于刚强,且隐隐有肃杀意味,激昂之处固然绝妙,到后来却难免盛
极而衰。这文武七絃琴是琴中极品,穆老先生单求其武,不求其文,不免有
些好勇斗狠,躁进强求,固然难以弹好这张琴,也难免走上了偏路。」
穆言鼎听了,脸色陡然一变,半晌不语。原来他在皇陵派歷经四代掌门
,任了三代的明孝陵守陵使,在皇陵派中不论武功威望,都是数一数二的人
物,掌门龙驭清亦对这位派中长老十分礼遇。后来派中出了黄仲鬼这个绝顶
高手,武功胜过所有守陵使,取其位而代之,夺了诸守陵使中地位最尊的明
孝陵之职,穆言鼎则调任于祖陵。
穆言鼎年事虽长,却十分心高气傲,不肯服输,每日依然练武不辍。只
是黄仲鬼的武功正在突飞勐进之时,穆言鼎却已年迈,武功更已达瓶颈,不
易突破,越是心焦,武艺越是难有进展。龙驭清夺得文武七絃琴后,曾找他
前来参悟。穆言鼎内力浑厚,精晓琴学,但是每一弹文武七絃琴,便受到弦
上内力反激。他奋力化解,一曲弹完,费了不少真力,却不见有何功效。此
时听紫缘说出「好勇斗狠」、「躁进强求」、「盛极而衰」几个字句,触动
心事,顿时呆了。
过得一阵,穆言鼎长长吁了口气,说道︰「依你看来,却该如何?」紫
缘道︰「琴要弹得刚柔合度,拿捏轻重徐疾,除了技艺之外,又与心性涵养
有关。人道是琴为心声,本是其来有自。同样一首曲子,让不同的人弹来,
意境自然也大不相同。穆老先生所欠者,乃是心境偏狭,不够开阔,若要求
精进,自然是由此改起了。」
穆言鼎脸色发青,凝视紫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很好
。紫缘姑娘,老夫很想听你弹一弹这张琴。」一招手,身旁童子捧起琴来,
恭恭敬敬地呈在紫缘面前。
紫缘望着文武七絃琴,脑海中随即浮现了文渊的身影,心中一阵动盪,
唇边微带浅笑,心道︰「文公子要是在此,便该让他来弹一曲才是。」接过
了琴,忽然想起一事,暗道︰「这位穆老先生,自然也是奉了龙驭清命令,
来查如何用文武七絃琴修练武功的了。我本来就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瞒你们
。我自己既然不知道,就算听我弹琴,也未必听得出什么来。」当下端坐抚
弦,轻轻一拨。
十景缎(一百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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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阵柔韵轻飘,若有若无,如梦如幻,自七弦之上渐次传出,旋即
融入四周。紫缘所奏这一曲,叫做「梅花三弄」,曲调安详雅致,正表现了
梅花映雪、静谧高洁的姿态。但闻室中乐音悠扬,週遭似有阵阵琴声应和,
竟分不出是否为弦上所奏。
先前穆言鼎琴声满含杀伐之意,这时紫缘奏起如此清雅的曲子,气氛登
时为之舒缓。穆言鼎神色肃然,端坐倾听,两名童子站在当地,听着琴曲,
虽在房中,眼睛却似望着极远极远的地方,神往不已。
紫缘按弦理韵,再弹一阵,琴声之中如有暗香浮动,令人乍感心旷神怡
,彷彿置身梅林疏枝之间,身心俱受洗涤,通体舒泰。忽然之间,房中响起
一声高亢琴声,突兀之极,有如利刃划破了一匹柔绢。
此时紫缘百虑皆息,全心全意地弹奏琴曲,突然听到这干扰之声,不觉
一怔,眼光一望,却见穆言鼎已从另一个小童手中取过瑶琴,铿铿而奏,曲
调与先前一般雄劲迫人。紫缘见他脸上神情森然,显是有意作对,登时了然
,心道︰「这位老先生可当真是姜桂之性。」当下也不在意,面露微笑,心
平气和地弹将下去,旋律动听依旧,丝毫不为穆言鼎峻峭的琴声所动。
穆言鼎向来自负深明琴理,武功精强,但是武功上已输给了黄仲鬼,今
日弹琴论道,居然又被一个年轻姑娘说得哑口无言,而听闻紫缘奏曲,音律
造诣之深,实堪称不世之艺。惊愧之馀,忽尔恼羞成怒,心想︰「你说我的
琴音走上了偏路,且瞧瞧你又有何能耐?」便即十指抚琴,再奏起那曲「将
军令」,威势赫赫,曲意和紫缘所奏「梅花三弄」大相迳庭,全然格格不入
,声调却越发激昂,如磙磙潮水般盖过了紫缘的琴声。
紫缘嫣然一笑,也不生气,手法依然轻巧,曲调却渐渐急促起来,虽不
及穆言鼎琴声强劲,却是每个拍子都巧妙地落在「将军令」符节之间,顺其
自然,如同一枝寒梅在严冬风雪中摇曳生姿,流露不畏冰霜的气概。穆言鼎
的琴声以威不可当之势袭来,文武七絃琴的琴声却始终微而不衰,在「将军
令」的威勐气势中流荡自如。
穆言鼎连催琴音,越弹越是响彻四方,两名童子身处室中,已然不能支
持,不及向穆言鼎请示,已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外。
穆言鼎见紫缘不动声色,仍是信手抚琴,状甚悠闲,心中越怒,琴声陡
然达于极盛,一番轮指造出繁密之极的铿然巨响,凌厉无俦,打算一举淹沒
紫缘的琴音。
便在这时,文武七絃琴的声音渐缓渐细,几不可闻,化成一丝幽咽,却
是绵绵不断。穆言鼎呆了一呆,这如万箭齐发般的声势顿时沒了目标,全部
落在了空处,好似变成了断缐风筝,东飘西飘,不知所措。本来威武无匹的
乐曲,一转眼间便即瓦解,音调乱成一团。穆言鼎脸色一变,自知出丑,连
忙重整琴音,却听紫缘琴韵再起,翩然如舞,彷彿歷经暴风雪后的梅苞坼放
,曲调极盡精妙,丝毫未受穆言鼎所影响。
穆言鼎楞楞地坐着,忽然推开瑶琴,长身站起,朝紫缘躬身长揖,道︰
「多谢姑娘,惭愧、惭愧!」紫缘起身回礼,说道︰「老先生行此大礼,可
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不知轻重,得罪了穆老先生,希祈海涵。」穆言鼎摇
摇头,长叹一声,道︰「紫缘姑娘,老夫告辞了。」回身走出房外,竟不拿
回文武七絃琴。
穆言鼎离开紫缘房中,到了走道转折处,龙驭清已等在那儿。原来龙驭
清命穆言鼎进房,自己一直待在门外,探听房中对答,并不现身,以免紫缘
有所警觉。
龙驭清道︰「穆先生可有斩获?」穆言鼎又摇了摇头,道︰「老夫无能
,愧对掌门。这文武七絃琴,非掌门所能拥有,亦非老夫所能拥有。我数十
年来的苦练,得益不如今天一日。」龙驭清眉头一皱,道︰「穆先生何出此
言?」
穆言鼎却不回答,说道︰「掌门,我活了七十多年,大半心力都费在皇
陵派上,若掌门肯念老夫有此苦劳,请应允老夫一个请求。」龙驭清大奇,
心道︰「穆言鼎素来要强好胜,鲜少出言求人,到底有何古怪?」当下并不
答应,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穆言鼎道︰「老夫斗胆,希望掌门放了这位紫缘姑娘,还她自由。」
此言一出,龙驭清勃然变色,道︰「为什么?」
穆言鼎说道︰「这紫缘本是无辜,掌门既已不可得知文武七絃琴之秘,
又何必牵连于她?此女才艺非凡,远胜于我,老夫日后还欲向她多多请教。
如此为难一个姑娘,亦不免于我皇陵派威名有损。」
龙驭清本想让穆言鼎诱使紫缘弹奏文武七絃琴,藉此观察其中奥妙,沒
想到他不仅一无所获,居然还为紫缘说话,不禁大怒,却不发作出来,只是
冷笑几声,道︰「我不能得到文武七絃琴中的武学?嘿嘿,岂有此理!」一
回身,举步便行,忽又停步,道︰「这『罪恶渊薮』之中,多的是稀奇古怪
的刑罚。这紫缘一日不说,便叫她多受一日苦楚。要是到了夺香宴还不说,
哼哼,那就让寇非天他们慢慢去料理罢!」
自此之后,一天天接近八月十五,随着夺香宴之期逼近,文渊和大小慕
容、蓝灵玉等也已准备出海,这日已进了永定府境内,在乐亭县落脚,随时
都可出海前往红石岛。夺香宴将至,滨海城镇皆可能有来自武林各路的奸邪
之徒,是以华宣和云霄派诸女仍留在京城附近,以免惹人注意,多生事端。
自文渊看了四非人的夺香宴礼单,本料想紫缘暂可平安,后来听慕容修
对莫非是似乎甚为忌惮,心中又感担忧,数日来一直坐立不安,难以定神,
来到乐亭,仍是如此。小慕容见他连日忧心如捣,心里不忍,想找个法子让
他心情转好,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天是八月初十,明月未圆,离夺香宴已只五天光景。慕容修故意出手
豪阔,当夜选了一间富商巨贾来往的客店投宿,避开武林人物,以免多生事
端。
多日路程之中,四人都是各住一房,今日自也相同。因为有蓝灵玉同行
,文渊和小慕容也不好意思同住。只是一路上蓝灵玉心事重重,文渊想问她
何以未曾与石娘子等回巾帼庄,竟是不得其便。
次日一早,文渊醒来,颇感气闷,推开了窗子,遥望出去,只见远方便
是浩瀚汪洋,海天一缐,无穷无盡。文渊心道︰「那什么红石岛,便是在这
大海之中,说不定紫缘已经到了那里。」
他站在窗边,闭上双眼,隐隐似闻波涛之声在耳边响起,心中思绪也如
潮水起伏︰「这次若能救回紫缘……不,是救回紫缘不可,以后无论如何,
也得保护好她。紫缘也好,小茵也好,师妹也好,不管谁出了意外,对我都
是不可原谅的罪过。」
想着想着,文渊睁开了眼,双掌朝着自己,凝视掌心,心道︰「世上的
一切似乎都很容易失去。我懂事以来,未曾见过爹娘一面,师父养育我长大
,此时却也已过世。任师叔将文武七絃琴赠送与我,也被龙驭清夺去。在长
陵地宫,我又差点失去了小茵。这一次,又让紫缘身处险地。人生在世,能
掌握的事物真是太渺茫了。」
一时之间,文渊也不知是否该长声嗟叹,只是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忽
然之间,他瞥见海滩上有个小小的人影正从海潮中跃出,回到岸上,又跳入
海中,举动甚奇。文渊好奇心起,极目眺望,见那身影隐约是个女子,瞧那
身法姿态,似乎便是小慕容。
文渊心道︰「大清早的,小茵在那儿做什么?」他不知小慕容水性如何
,见她在海中跃进跃出,生怕她一有不慎,失足陷入海涛之中,当即跳出窗
外至平地,飞快朝海边奔去。
他使开轻功,飘逝如风,不多时便到了海边。只见小慕容的外衣放在沙
滩上离海甚远处,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短衫,全身上下湿淋淋地,唿吸微显急
促,尚未平復,又往海里跳去。
文渊奔将过去,只听「哗刺」一声,浪花四溅,小慕容又从海中窜了出
来,见到文渊在面前,似乎吓了一跳,随即笑道︰「你可醒啦?」文渊微笑
道︰「最近挺累,今天起得迟了。你在这做什么?」小慕容脸上微红,髮际
水珠在阳光下闪亮不定,神态更增娇艷,只听她轻声道︰「也沒什么,练练
游水罢啦。」说话之际,显得颇为忸怩。
十景缎(一百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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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见她衣衫盡湿,紧贴着胸口,时起时伏,气息甚促,点点水珠不住
滴落,心中关切,说道︰「別太累啦,何必练得这么急?」小慕容嘻嘻一笑
,轻轻推着文渊,低声道︰「我知道啦。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再去找你。」
文渊见她一幅神秘模样,又不让自己留下,甚感不解。其时已然入秋,
他见小慕容衣衫单薄,清晨戏水,怕她受凉,便即一笑,柔声道︰「別玩了
罢,过几天便要出海,要是着凉了可不好。」小慕容又不住推着文渊,笑道
︰「知道,知道!你回去啦,我沒问题……」忽听哗啦声响,海中浪花高起
,飞快窜出一个身影,怒声叫道︰「臭丫头,又偷懒啦!」
一望之下,却是慕容修。但见他衣衫既湿且皱,虽在海中,也沒换下衣
物,这一下跃出海面,身法却仍矫捷之极。小慕容朝着兄长伸伸舌头,扮个
鬼脸,转身向文渊笑道︰「都是你缠着我,大哥要骂人啦。」
文渊一笑,却见大慕容满身是水地走了过来,道︰「喔,原来你这小子
来了。」文渊道︰「慕容兄也在练水性?」慕容修嘿地一笑,道︰「我?小
妹一个人练便够了,本大爷不管陆上水里,一样纵横无敌。」朝小慕容一指
,道︰「这丫头缠着我,非要学会游水,鬧得我少睡了一个半时辰。文渊小
子,说来说去,可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改天非得讨回来不可。」文渊奇道︰
「因为我?」
慕容修一拍腰间,道︰「这丫头沒事瞎操心,怕咱们坐船去红石岛这一
趟有人袭击,要是沈了船,我一人救不了你们三个。又或者沈在回程,连着
你那个紫缘丫头也得陪着沈下海,明明半点不通水性,硬是要学游水。」小
慕容脸上一红,笑道︰「大哥,你揭我的底幹嘛?现在不会,学了就会啦。
」慕容修瞪了她一眼,向文渊道︰「小子,你懂不懂水性?」
文渊幼时曾和向扬、华宣一同在河溪之中玩水嬉戏,但汪洋大海自非小
溪浅水可比,心道︰「小茵这顾忌确实不错。」便道︰「稍懂一些,但在这
大海之中,只怕无用。」慕容修嘿嘿笑道︰「那就是了!」一振衣袖,甩去
不少水珠,道︰「好了,小妹,我不教了。」小慕容一怔,叫道︰「大哥,
我还不累,今天要是不练,已经沒几天了啊!」
慕容修一摆手,说道︰「这小子既然过来,你能专心得下来?我看免了
!」手指指着文渊,道︰「小子,反正你已经来了,便留在这儿跟我家小妹
待着一会儿,本大爷现下要回房睡大觉,不准你们回来吵我。这丫头最近总
沒好脸色,你不把她逗得开开心心的回来,我一剑砍了你的脑袋。」二话不
说,便即大踏步而去,沒两下已不见踪影。
文渊一望小慕容,但见她不理身上湿衣,随意披上外袍,脸上微显红晕
,含笑偏过头去,低声道︰「大哥他就喜欢乱说话,你……你可不必在意。

文渊望着她的浅笑,心中几个念头倏忽转过︰「小茵有什么事好不高兴
?那自然是因为我了。我担心紫缘,她又何尝不担心?我整天闷闷不乐,小
茵看在眼里,也高兴不起来,那岂不是我害得她操心了?」
小慕容转回了头,见他一言不发地瞧着自己,眼中孕意又是柔和,又是
歉然,脸蛋不自禁地发热,微笑道︰「喂,你幹什么啊?」
忽然之间,小慕容身週一热,已被文渊搂在怀中。小慕容眨眨眼,胸口
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微笑着道︰「怎么啦?」文渊轻声道︰「小茵,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小慕容柔声笑道︰「那就別说啦,我又沒做
什么。」文渊轻轻摇头,低声道︰「小茵,对不起,这事本来不该让你挂念
……」
两只手指搭在文渊唇边,不让他说下去。只听小慕容轻声道︰「紫缘姐
会被人抓走,我有好大的责任,怎么说我不该挂念?难道让你一个人挂念么
?你我还要分什么彼此么?」文渊心神动盪,点了点头,执开小慕容的手腕
,说道︰「小茵,你说得是。」跟着微微苦笑,道︰「慕容兄要我逗你开心
,结果适得其反,变成你在开导我了。」
小慕容伏在他胸前,仰起头来,嘴角微扬,笑道︰「心情好点了么?笑
给我看看。」文渊微笑道︰「不是在笑了么?」小慕容轻轻抿嘴,笑道︰「
笑那么一丁点儿,好像硬挤出来的。笑得开心点嘛!」文渊搔搔头,道︰「
这还不行?」
小慕容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好,你不笑,瞧我的手段。」
两只手突然往他胳膊窝里探去,呵起痒来。文渊全沒提防,被小慕容轻软灵
巧的十指飞快搔了几下,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跳开闪避,笑道︰「啊哈哈
、哈哈、你……你……」一时只笑的前俯后仰,险些岔气。
小慕容笑嘻嘻地瞧着他,笑道︰「怎么样,这不是开心得多了……啊!
」便在她笑语自如时,文渊已又将她拉进怀里,笑道︰「好啊,我也得给你
来这么一下。」说着礼尚往来,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指头往她腋下呵痒起
来。小慕容武功不及文渊,挣脱不开他的搂抱,手指搔来,只痒得格格娇笑
,不停扭动闪躲,犹如花枝乱颤,连声笑道︰「呵呵、哈哈……好、好啦,
算我输啦!」
两人一阵笑鬧,嘻嘻哈哈地磙倒在沙滩上,朝海边磙的几磙,忽然一个
浪潮涌来,哗地掩过两人,两人全身衣衫一齐湿透。
潮水涌盡则退,两人互拥着倒在沙滩上,望着对方随潮退而现出的身体
。小慕容轻声笑道︰「开心了么?」文渊含笑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望着小
慕容的双眼。
小慕容见他神情舒朗,眼里神色极是温柔,脸上一热,轻声道︰「又发
呆啦?你……你在想什么?」文渊面带微笑,静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
要抱着你。」小慕容心里一甜,笑道︰「你已经抱着我啦。」文渊抚摸着她
柔软的一头乌云,低声道︰「嗯,我还想要亲你一下。」小慕容脸颊绯红,
睁眼瞧着他,轻轻闭上了眼。
四唇缓缓相交,轻轻接触了一下,些微亲热,却是极盡缠绵。一吻之下
,虽然两人全身盡湿,却都觉身体发烫,情意难以自制。小慕容满脸通红,
悄声道︰「你……你……你还要做什么?」文渊眼神温润,爱抚着她的腰际
,轻轻说道︰「小茵!」小慕容轻声应道︰「怎样?」文渊的指尖轻佻着她
柔嫩的耳朵,轻声道︰「我全部都要。」另一只手,已探进小慕容的衣襟,
温柔地抚弄着。
小慕容见他忽然大举进攻,不禁大感羞涩,叫道︰「啊!你……你坏!
別……別这样……啊……」稍一惊慌,叫声便即渐转紊乱,慢慢模煳起来。
却是文渊间断亲吻着她的脖子,手指在她衣内来回游走,令她难以抗拒。她
此刻衣物全湿,布料贴身,本已冰冰凉凉,文渊稍一挑逗,肌肤旋即十二分
地感受到那说不出的刺激。
海水忽又涌来,淹沒了两人,水中白沙浮动,沾在两人身上。文渊扶着
小慕容坐起,潮水自两人腰际以下退去。小慕容被海浪沖得云鬓散乱,睫毛
上挂着两三滴水珠,一眨一眨,便即弹落,平时如白玉般的脸颊已隐隐流露
珊瑚似的淡红,娇嫩可人,怯怯地望着文渊,悄然道︰「別在这里做嘛……
我……我有点怕……」
这一来文渊不禁失笑,柔声道︰「怕什么啊?」小慕容羞红着脸,低声
道︰「我……我还不太会游水……要是、要是给海浪捲下去……」文渊在她
面颊上一吻,笑道︰「你真的怕?」小慕容一张俏脸直红到了耳根,似乎热
得要冒出烟来,嗫嚅道︰「也不是很怕,只是……我……我们……光天化日
的……又……又沒在这种地方做过……」
文渊见小慕容面泛红潮,羞态宛然,全身柔肤衬着水珠,娇艷可爱之极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克制,听得海水澎湃,全身血液为之动盪,当下只对小
慕容一笑,将她转过了身,使她背对着自己,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柔声细语
︰「別怕,有我在啊。」小慕容顾盼而笑,甚为腼腆,悄声说道︰「就是有
你在,我才怕啊,你这坏蛋!」文渊又吻了吻她的耳鬓,伸手去摸她的胸脯

她披着的外衣已在刚才被海水沖去,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为了便
于游泳,连肚兜也沒有穿着。文渊一摸上去,只隔着一层既薄且湿的衣裳,
充分掌握到她柔软挺秀的乳房,揉得一揉,滴滴水缐从他指缝间连串漏下。
「嗯……嗯……嗯嗯……」小慕容半闭着眼,玉指轻抿朱唇,虽未开口
,柔腻的呻吟却已在喉中迴响。文渊稍稍用力一握,挤得她胸口衣裳直滴水
,其下的乳峰却也随之变化形状。小慕容身子一仰,忍不住启唇娇啼︰「啊
、啊吭……」原本抿在唇上的手指收势不及,紧张地搭上了一行贝齿。
海潮阵阵,又淹到了两人腰部。文渊两手分別揉捏小慕容的双乳,轻声
道︰「小茵,你今天湿得很厉害喔。」小慕容正被他摆佈得神魂聚醉,忽听
文渊调侃,只羞得面红耳赤,颤声娇吟︰「哪……哪有啦!又不是……不是
我……啊、啊、啊哈……啊……」
文渊看着她娇弱不堪的模样,潮起潮落之际,纤纤柳腰彷彿要随之折断
,忽然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轻声道︰「小茵,我……我想……」话到口边
,又即收回,侵佔她身体的动作有些放缓。小慕容嗯了几声,散乱地喘着气
,微微回首,眼神略带羞赧,梦呓也似地道︰「想……啊、啊……想……什
么啊?」
望着小慕容陶醉的神情,文渊由胸至腰、又由腰至胸地抚摸她,心里又
是一阵冲动,深深吸了口气,道︰「小茵,你能原谅我吗?」小慕容微微一
怔,喘道︰「嗯……嗯……怎……怎么……啦?」文渊低声道︰「我……我
想欺负你一下。」
小慕容一听,原已满是羞意的脸颊更加红了,轻声笑道︰「可……可以
啊……啊、嗯啊……」稍稍有个空隙喘息,又娇声说道︰「你……你……要
怎样……就怎样嘛……我……我都……喜……欢……」
随着一个浪头打来,文渊听着小慕容软语相对,不由得气血翻腾,顺势
将小慕容对着岸边按倒。耳边浪花声不断响过,文渊伏在她背上,狂乱地吻
着她的颈后,拉着她的衣衫,要将之脱去。小慕容忽觉胸口一紧,才觉得他
用力太大,忽然「剥罗」地一串轻响,薄衫已从背后被撕裂开来。
文渊和小慕容同时惊唿一声,对望一眼。又是一个浪头打到,顿时将那
件破碎的衣衫沖歪得七零八落,挂在小慕容双肩,左边一半顺着手臂滑落,
掩不住她胸部的弧缐,淋漓海水顺着她肌肤缐条流了下来。
文渊甚感尴尬,苦笑道︰「我……我可沒想弄破你的衣服……」小慕容
心中小鹿乱撞,赧然微笑,低声道︰「反正你说要欺负我了,就欺负的彻底
些好了。」
十景缎(一百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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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冲来,淋在小慕容身上,那白皙的肌肤闪着水光,更如透明一般,
晶莹宛若琉璃,却又彷彿透着娇艷的桃红色,绮丽难言。文渊看得心中爱怜
,在小慕容柔滑的背上轻轻抚摸,笑道︰「不了,不了,你这样可爱,我万
万下不了手,说什么也不能欺负你了。」
手指所及,感到她背肌柔润,不禁情意生动,忍不住又低下头去,吻着
她的香肩,慢慢游至背嵴,意欲细细品嚐这副俏丽无比的身体。
「啊、哈……」小慕容伏在沙滩上微微轻喘,接受着文渊的轻怜密爱,
娇躯为之趐软,只一双纤纤柔荑时紧时松地在沙上乱抓,不住留下紊乱的指
痕,似要宣洩体内的情迷意乱。
文渊吻着她温软如玉的胴体,越吻越爱,心头如受烈火煎熬,浑身血液
沸腾,热血磙磙涌向下身。他伸出舌头,亲吻之时,同时着意舔舐。小慕容
「呵啊、呵啊」地呻吟不止,声如哀诉般地喘道︰「你……啊……你还说…
…不欺负我呢……啊、啊哈……唔、唔、不要……那样……舔……啊……」
冰凉的海水波涛阵阵起落,这对缠绵无比的爱侣却都觉身心火热,如要
融化。文渊慢慢往下吻去,渐渐吻到了一条细缝,两旁肌肉丰盈雪白,特別
细緻娇嫩。
「嘤!」小慕容轻唿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紧张羞怯之意,慌忙叫道︰「
不可以!我……那……那里……不干净……」
文渊恍若未闻,面带微笑,陶醉地揉着她的屁股,双手搭了上去,稍加
用力,将两团嫩臀轻轻掰开。小慕容大羞,勉强支撑着趐麻的身体半转过来
,不让他得窥菊门,娇怯怯地说道︰「不要……不要看嘛……」
文渊举头回望,但见她眼波盈盈,脸蛋犹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藕臂
撑身,秀髮披散,全身上下尽是羞态。文渊心动不已,五指指尖在她背上来
回拂着,悄悄地滑到臀上,掌心轻搓雪丘,轻声道︰「我想看看。」
小慕容被他温柔备至地爱抚几下,防缐几乎便要崩溃,喘气转促︰「不
……不要嘛……啊啊……那里……那里……」文渊轻声道︰「那里怎么了?
」小慕容羞愧地低下了头,声细如蚊地说道︰「那……那里……很髒……」
这时涌潮又起,扑向沙滩。文渊微笑道︰「既然这样,我帮你洗一洗,
好不好?」随手掬起一掌海水,往小慕容香臀细缝之中淋下。
「 ……嗯嗯……嗯……」小慕容含煳不清地呻吟几下,眼神朦朦胧胧
地望着文渊,软语哀求起来︰「別……別这样啦……我……我怕!」文渊微
微一笑,柔声道︰「小茵別怕,我只是想看一看啊。」小慕容满脸通红,低
声道︰「你……你不会……进去么?」文渊一怔,道︰「进去什么?」但见
小慕容面泛红潮,害羞之极,极轻极轻地说道︰「大哥……大哥说,那儿也
可以的,只是……只是很痛……」
说到风月之事,慕容修经歷远超乃妹,自然也懂得玩弄后庭的本事。他
是口无忌惮之人,自小慕容锺情文渊以来,便也和她说些男女调情上的种种
变化。虽然小慕容一听之下总是脸红心跳,或立即走避,或扮个鬼脸回应,
但是毕竟也听了不少。小慕容生性精灵古怪,和文渊缠绵时,偶尔也想尝试
一些不同的「技巧」。只是文渊温文有礼,与她相好时也是中规中矩,一些
太过大胆的动作姿势,文渊固然想不到,小慕容也不好意思主动说出来。
这时两人都已是情浓无法抑制,小慕容一说出口,只觉一颗心「怦、怦
」地一蹦一蹦,羞得不敢正视文渊,低头望着涌上沙滩的浪潮。
文渊见了她这般神情,也不禁起了遐思,手掌在小慕容的屁股上摸了几
下,低声道︰「小茵,你……你想试试看……这儿……是么?」小慕容俏脸
胀红,眼睛一眨一眨,心里有些跃跃欲试,却又忍不住害怕,轻声嗫嚅道︰
「我……我是……我是听大哥说,有些人……也……也有这么做的……」停
了一停,回头望着文渊,眼神满蕴温柔,轻声道︰「你……你想不想?我…
…我的身体……都是你的……你如果想要,我、我也……也可以……让你…
…」说到这里,毕竟女儿家害羞,再也不好意思说了。
文渊怦然心动,暗想︰「当时我跟小茵初尝云雨,她便是痛得沒办法让
我进去。若要尝试后庭,只怕更加不容易了。」
小慕容见他迟疑,也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只羞得脸上发烧,低声道︰「
我不怕痛的……你如果想要,尽管……尽管来就是啦。不管你对我做什么,
只要你喜欢,我也喜欢。」文渊一笑,伸手到她胸前把玩双乳,吻吻她的肩
头,轻声笑道︰「这到底是你想要,还是我想要?」小慕容腼腆地笑了一下
,低声道︰「反正,那里……现在干净了嘛……嗯……嗯……」最后不由自
主的呻吟,却是被文渊的挑逗而发,下了个娇腻的註脚。
文渊虽听她说得轻松,心里知道她毕竟不安,当下示以一笑,道︰「要
是痛的话,可千万要说喔。」小慕容巧笑嫣然,轻声道︰「好啦。」她慵懒
地坐起身子,替文渊解下衣物,一见他下身玉茎耸立,不由得隐隐害怕︰「
不知道会不会太大……进不来?」
文渊在她耳上轻快地一吻,依旧让她伏在沙滩上,只是姿势摆成双腿屈
起,屁股便耸了起来,对着文渊。小慕容羞得面红耳热,一句话也不说。文
渊再次将她粉臀扳开,细细观看,轻轻赞叹了一声,道︰「小茵,你真的是
全身上下,无处不美。」
小慕容一听,只觉脸蛋发烫,窘得无地自容,娇嗔道︰「你……你少使
坏,那种地方有……有什么好看的?」文渊却是不说,微笑道︰「可惜你看
不到,不晓得自己身上有一处这样可爱的地方。」小慕容越听越羞,正要说
话,忽觉一根手指在她菊花洞前叩门探访,指甲轻轻接触到肌肉,登时全身
一震,颤声叫道︰「啊、啊啊!」不自觉娇喘了几声,情致荡漾。
这地方她从未被文渊触碰过,一碰之下,只觉遍体紧绷,竟是敏感异常
。文渊稍一试探,不料小慕容反应如此激烈,更刺激得他下体昂然而立,已
然有些疼痛,非得大大纾解一番不可。
他抱起小慕容的腰,正待大举进攻,忽然想起︰「小茵身体如此娇嫩,
普通的交合都不大受得起,现下可更不能莽撞,別要重蹈那时的覆辙。」当
下强自约束股间大将,右手食指做先锋,慎重地往洞中寻幽访胜。
海面波涛起伏渐渐转强,只听小慕容嘤咛一声,朱唇紧闭,额上微渗香
汗。文渊只插入一个指节,便觉肉壁紧缩,温暖柔软,却也十分狭窄,果然
极难进入,更甚于私处秘洞。文渊食指再深入半个指节,小慕容身子一颤一
颤,唇齿间传出几声痛楚的呻吟,却沒喘气,想是她正极力压抑。文渊左手
一摸她的乳房,感到她乳头俏立,又见她股间爱液点点滴滴,缓缓顺着双腿
和入海水之中,双腿微微发抖,明明是情慾高涨,却也是十分紧张。
手指欲再前进,已然极难,稍一动弹,小慕容便忍不住呻吟起来︰「呃
、呃、啊、嗯啊……」虽然极为每声都被她勉强截断,十分短促,但是声调
却满含羞耻不安之意。文渊爱极了小慕容,不忍她承受后庭洞开之苦,却也
不愿扫了她的兴致,略一思索,已有了主意。他腰身一提,对准了小慕容股
间,勐然挺进,冲进了她的阴户。
「啊──!」这一击之下爱液四散,强勐无比,小慕容受此突击,惊得
纤腰一挺,上身折起,有如一股雷电直奔入体,浑身颤抖,却又快美难言,
唿吸一岔,迫得她大声喘气,声气中春情盎然,醉人魂魄。她还沒回过神来
,文渊已开始奋力抽送,犹如一根烧热的铁杵在她体内捣动。
「啊啊、啊!啊、哈、啊啊!」小慕容娇躯随着文渊的攻势而晃动不已
,每一下冲击都送到了花心深处。小慕容被文渊出其不意地连抽二十多下,
顿时芳心大乱,娇啼连连,却仍急切地喘道︰「啊、啊……不……不对啦…
…文……你……你不是……啊啊……进去……那……里……唔啊!」
话才出口,文渊的食指也已在她那狭小紧密的后庭活动起来。食指最是
灵活,文渊指上或绕圈,或抽动,轻重力道无不如意,在嫩肉包围之中大展
身手,给予小慕容另一份从所未有的刺激。这一来兵分二路,小慕容在迷乱
之中,只觉下半身充满了外来侵犯,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后门疼痛之中,却
有一股特殊的刺激。
此时海浪大起,一个大浪打来,文渊喊了一声,顺势一冲,只听「嗯、
嗯、嗯、啊!」数声,小慕容被这阵威势弄得失魂落魄,放声大叫起来,一
时只听海上两股浪声大作,一是海浪,一是人浪。
在这种时候,美人一浪之下展现的销魂风情,可比海上七八个大浪更具
威力,文渊听在耳里,真是筋骨俱趐,同时下身在小慕容体内受到的回馈更
是甘美无比,全身似乎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忽然之间,手指和阳具隔着肉壁
撞击了一下。在文渊是无意,对小慕容而言,却好像两个文渊同时与她巫山
云雨,不禁又羞又爱,魂为之销,颤声喘道︰「文……文……渊……文大哥
……好……哥……哥哥……你……你饶我罢,我、我、我……啊、啊哈、哼
啊、啊……」文渊又在她颈后吻了几下,笑道︰「才不饶你!」小慕容一羞
之下,只觉浑身火热,娇声喘道︰「你……你……啊啊……坏……蛋!」
海上浪潮越来越大,文渊和小慕容身体里的浪潮同样更加汹涌澎湃,越
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小慕容从未承受前后两重的攻击,狂乱之馀,娇声
更趋放荡,忽然哀叹一声,叫道︰「天啊!」娇躯一个剧震,软绵绵地垮了
下去,股间蜜液狂涌,旋即被大浪捲去,文渊尚未射出,已经承受不住,先
自丢了。
文渊吃了一惊,随即不禁好笑,在已然晕去的小慕容耳边轻声道︰「小
茵,小茵,对不住了!」一手抱起小慕容的柳腰,更加用力抽送。他和小慕
容多次交欢,这还是第一次把她弄得禁受不起而昏去。文渊抽出手指,维持
着交合姿态,抱着小慕容走上数丈,好让她不受海浪击打。
他再让小慕容轻轻趴在地上,翻转她的身子,变成两人面迎着面,只是
小慕容躺在地上。文渊此时方达亢奋绝顶,轻声念着︰「小茵!」双手抓住
她的乳房,手上品味着凝脂般的精緻享受,勐力再抽送了数十下,只见小慕
容睫毛微颤,樱唇之间轻轻发出呻吟,快要清醒过来。文渊将她抱起,长叹
似地长长一声,腰身重重一挺,在小慕容半醒之际,磙热的阳精狂涌而出,
下身紧紧密合,全部注入了小慕容体内。
「呃、啊啊……」小慕容甫一恢復神智,立刻又遭受文渊倾盡全力的攻
击,身体抖了一下,脸上流露参杂了幸福和娇羞的神态,轻声叹道︰「我…
…唉、唉!」迷迷煳煳地,竟又昏了过去。
文渊看着小慕容昏晕时满足的羞态,心中真感说不出的珍爱,一时不想
拔出阳具,留在她体内回味馀韵。他用手指替小慕容梳了梳纷乱的秀髮,又
吻了吻她的脸颊。
过得一会儿,小慕容悠悠转醒,见文渊微笑着瞧向自己,不禁脸带羞红
,轻声笑道︰「算你厉害,我认栽啦。」文渊轻轻一动腰,笑道︰「要不要
再来一次?」小慕容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随即握起粉拳,在他胸膛敲
了一下,娇嗔道︰「再来一次,我会给你弄死啦。还不快出来?」说着抿嘴
一笑,面有羞色,道︰「要是你刚才……不是用手指,直接进来的话,说不
定我也要死掉啦。」
文渊大为关怀,轻拍她的腰后,低声道︰「有沒有弄痛你?」小慕容含
笑摇头,柔声道︰「只有一点点,沒关系啦。下次……下次我先跟大哥问清
楚,看怎样进去比较不痛,就好了。」
文渊见她温言软语,脸上犹带赧然,显然对刚才的高潮回味无穷,心中
一动,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茵!」小慕容微笑道︰「怎么啦?」文渊道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小慕容脸上一红,撇过脸去,抿嘴笑道︰「你……你今天兴致这么高?
」一说话,只觉私处渐感炽热充塞,那根宝贝已在她体内开始重整旗鼓。文
渊柔声道︰「小茵,你还想不想要?如果已经很累,我就不做了。」
小慕容盈盈一笑,娇艷欲滴,轻声道︰「你这根坏东西都已经……硬…
…硬起来啦,我能不做么?」文渊搂着她吻了几下,轻声道︰「你刚才昏了
过去,我真怕你累坏啦,千万別逞强,不做是无所谓的。」
小慕容心中一阵甜蜜,柔声笑道︰「嗯,我也真累啦。你体贴我,我也
该体贴你,是不是?总不能让你这根东西无功而返嘛。」推着文渊胸膛,纤
腰扭动几下,让文渊的阳具退出体外。她弯下腰去,玉手轻轻盈握,舒叹一
声,柔声道︰「文渊哥哥,我帮你把它清理干净,好不好?」樱唇微启,粉
红色的舌头在先端稜角舔了一圈。
那阳具方经大战,又一直留在小慕容体内,此时又湿又粘,精水、淫水
到处沾满,小慕容朱唇皓齿所到,便细心温柔地以舌头舔舐起来,喉头不住
颤动,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小慕容将阳具舔得干干净净,只是亮晶晶的津液取而代之。
她向着文渊轻轻一笑,柔声道︰「我要吞了喔?」文渊摸摸她的头,笑道︰
「好啊。」小慕容香腮晕红,食指轻推一下阳具,叹道︰「每次这样近看,
都变得好大喔……」张开樱桃小口,一点一点地含了进去,喉头一吮,口壁
缩起,文渊浑身一颤,阳精险些随之冲出。
小慕容口技高超,文渊早已多次领教,这时任她为自己服务,抚摸她的
肩头,只觉下身越发蓬勃,在她吞吐下受用不盡。正在神魂飘荡之际,忽听
远方海上「嘎、嘎」地传来几声怪异声响,有如鹰唳枭啼,一艘海船远远驶
近。
小慕容脸上一红,心道︰「快要有船来到,可不能玩太久啦。」十指挑
拂,舌齿并用,套弄得文渊飘飘欲仙。忽然小慕容喉中一呵,吐出一口温暖
气息,有如一条细细的丝缐钻进了阳具先端缝里。文渊勐地一震,小慕容又
立刻奋力吸吮,口齿之间「嗯、嗯」地发出春声。文渊再也忍耐不住,叫了
一声,抓住小慕容双肩,腰间一震,勐地全面发射而出。
「咳、嗯!」小慕容闭上了眼,口腔中一阵激热,已被阳精所盈满。这
次文渊所出,竟比方纔还要充沛,小慕容意想不到,沒能来得及吞下,引得
她急忙吐出阳具,剧烈咳了两声。出精之势未止,射满了她的双唇,还有一
些射到了她的脸蛋上。
小慕容「啊哈、啊哈」地喘了口气,一滴白浊从她唇边落下。她一察觉
,羞得赶紧抹去,却见文渊含笑望着自己。小慕容红着脸,微微一笑,轻声
道︰「舒服了么?」文渊摸摸她的脸颊,笑道︰「身边有你这个小慕容,做
神仙也不过如此。」
便在这时,那海船也已接近岸边。小慕容怕被人瞧见两人情状,心中大
羞,娇声道︰「有人来啦,我们……我们快走,別给人撞见了。」
十景缎(一百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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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慕容的外衣已被海浪沖走,里面穿着的短衫也给文渊弄破,这时候穿
好了裤子,上半身却仍是赤裸裸的。文渊将自己袍子交给小慕容,道︰「先
穿着回去,再另外换件衣裳。」小慕容红着脸蛋穿上衣服,朝文渊笑道︰「
你弄破我的衣服,赔不赔我?」文渊一笑,正待说话,只听那船上又传来一
阵尖锐声响,比刚才所发更为凄厉。
怪声发出片刻,又有一股哨音自远处海岸传至,远比船上所发之音高亢
,也更为刺耳,声调之怪,令人闻之寒毛直竖。这声音一入文渊之耳,顿时
一惊︰「这声音我听过的。是了,是那晚云霄派东宗联络云非常时所发的,
那么来人是敌非友。」他一想到云非常、程太昊一伙人,跟着想到了夺香宴
,心中随即想到紫缘,极欲上前一探究竟,当下道︰「小茵,你先回客栈,
我去瞧一瞧。」
小慕容微一沈吟,道︰「是程太昊那一群人么?」文渊道︰「听来似乎
是,我去看看他们在捣什么鬼。」小慕容道︰「我同你去。」文渊摇摇头,
道︰「我一个人就成了,你跟着来,反而不妥。」小慕容脸上一红,心想自
己衣衫不整,又接连被文渊弄得两次晕去,实在全身乏力,对方又都是奸邪
之徒,自己前去,难保不会吃亏,当下点点头,道︰「快回来喔。」文渊微
笑道︰「好。」
那船停泊处离得甚远,和两人所在的沙滩之间隔了些乱石,乃是一处巖
岸。文渊一提真气,几个起落,藉着层巖叠石掩蔽,悄无声息地奔近过去。
只见那海船高有两层,张着三张白色大帆,上面各绣着一只黑色巨鹏,气派
宏伟。文渊心念一动,暗想︰「莫非这便是『万里飞鹏』程太昊的座船?」
他藏身岩石堆后,慢慢接近海船,只见数人站在岸边,其中两人有些面
熟。文渊凝神细看,立时想起︰「是『西天孔雀』卓善、『摩天迅羽』狄九
苍,这伙人果然是云霄派东宗的。」
只听海风隐隐送来诸人的对谈,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道︰「劳动穆尊使
亲来,敝派至感荣幸,船上已设下酒宴,便请穆尊使移驾,略事休息如何?
」说话之人是个头髮散乱的中年男子,瞇着一双眼睛,似乎用眼过度而损了
双眼一般,颈中挂着一串项炼,串着九个小小的骷髅人头,漆得黑沈沈地,
形象极是诡异。
文渊出发之前,曾听秦盼影、苗琼音、柳氏姊妹述说云霄东宗的人物,
见了这九头骷髅项炼,心中一凛︰「若秦姑娘说得不错,这人当是云霄派东
宗的第二高手,叫做『九头鸟』司空霸的。那是仅次于程太昊的高手啊,那
么这姓穆的身份必定不凡。」
但听一个高大老者说道︰「多谢司空兄盛情。这位姑娘非比寻常,请司
空兄告知贵派弟子,切勿前去惊扰她。」司空霸阴阳怪气地笑道︰「哈哈,
哈哈,这是当然!」
那「摩天迅羽」狄九苍道︰「这女子当真美到了极点?我倒想见识见识
。穆尊使,难道连给我们看上一眼也不成?」那姓穆老者说道︰「一眼也不
成。未到夺香宴之期,老夫必须护着这位紫缘姑娘毫髮无伤,若有什么闪失
,老夫可担待不起!」
「紫缘!」这两个字震入文渊耳中,顿时又惊又喜,心中无数念头接连
而至︰「难道紫缘在这艘船上?她不是被四非人所擒么?这……这老者姓穆
,那并不是四非人之一。这司空霸称他『尊使』,难不成是皇陵派的一名守
陵使?紫缘……难道他们正要带紫缘上红石岛?」
一时之间,文渊脑中乱成一团,心跳犹如打鼓,岸上数人说些什么,更
沒再听进耳去。他略一定神,心道︰「现在他们都在岸上,不如趁机上船一
窥究竟。」他听到说要请那姓穆的上船,生怕对方停泊不久便要出海,不及
回客栈找慕容修等前来,便决定自己上船去寻紫缘。
他使开轻功,远远绕开,避开众人目光,从海岸上一处乱石嶙峋之处潜
身下海,凝住一口真气,慢慢游到了海船另一侧,探出头来,一手按住船身
,借力运劲一撑,身如飞箭般窜出海面,带起一片碎浪,轻轻巧巧地跃上了
海船。一名水手正在甲板上,见文渊突然出现,大吃一惊,正要唿叫,已被
文渊随手点中了穴道,一声不吭地软倒甲板。
文渊不知船上是否尚有高手,丝毫不敢大意,放轻步伐,到了上舱门外
,偷偷窥视,只见十多名锦衣少女正在舱中设宴。他游目观望,不见紫缘踪
影,正欲往下舱寻探,忽听一阵脚步声,云霄东宗诸人和那穆姓老者已从另
一边上了船来。
文渊心道︰「那狄九苍和卓善武功甚是了得,其他人的功夫还不明就里
,可不能轻举妄动。」当下沈气凝息,静静听着众人走进了上舱,分別就座
,客套了一番。接着丝竹悠扬,锦衣少女各奏缓乐,却不见狄九苍在舱中。
文渊听舱内奏起乐来,便放轻脚步,悄悄走开,欲往底舱一探。忽听一
声唿喝,船身跟着微微一动,已然收了铁锚。文渊藏在暗处,随意朝船头望
去,只见狄九苍手中提着铁锚锁链,显是以一人之力,将数十斤的铁锚给拔
了上来。文渊心下暗道︰「这人臂力当真不小,内劲可也十分雄厚。这等刚
勐功夫,与唿延姑娘她们的灵动武功各有千秋。可是西宗除了唿延姑娘、秦
姑娘之外,并无其他一流好手,当真动起手来,只怕难敌这些东宗的好手。

他一瞥之下,正待转身离开,忽听狄九苍喝道︰「什么人?」人随声至
,唿喝方出,一条手臂五指如钩,已朝文渊背心抓来,迅勐绝伦。文渊大惊
,沒想到对方竟然察觉了自己所在,当下心思快如闪电地一动︰「得立刻摆
脱此人!」虽感劲风逼来,却不回身,就地一磙,避了开去。
狄九苍号称「摩天迅羽」,不仅是来自他一套「摩天鹰爪功」的出神入
化,同时也是因他目光锐利如鹰,眼力之佳,武林极其罕有。换做旁人,绝
难发现藏匿暗处的文渊,他却在文渊窥向船头时便即警觉,旋即出手狙击。
他一见来者乃是文渊,呆了一呆,随即喝道︰「好小子,原来是你!」双爪
一招「苍鹰掠野」,十指朝磙在甲板上的文渊直插下去。
文渊让开一招,已趁隙凝聚内劲,见狄九苍这一招来势极勐,正中下怀
,单掌一撑,身如轻烟般飘然腾起,从他双臂之间窜上空中,登上舱顶,随
即顺势跳到了船舱的另一边去。狄九苍喝道︰「小鬼,別想逃!」身形一纵
,跟着飞跃上了舱顶,居高临下,一望之下,却不见文渊身影,只有三个晕
去的水手。
这时舱中众人都已闻声而出。那司空霸道︰「狄师弟,怎么了?」狄九
苍朝他说道︰「有人偷偷摸上船来,便是那天帮唿延凤那群婆娘逃走的小子
,叫什么文渊的。」他本来不知文渊姓名,那还是他人探查得来的。
那番僧「西天孔雀」卓善说道︰「他到了哪里去?」狄九苍道︰「定然
还在船上,我们得仔细搜上一搜。」说着跳到甲板上。才一落地,忽听船舱
另一头「扑通」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下海去。
卓善喝道︰「小子休逃!」他的轻功造诣不及狄九苍,无暇纵跃过顶,
直接发力勐冲,从这头的舱门冲入,在另一头奔出,甲板上不见文渊踪影,
海面泡沫未消,显然文渊已潜入海中逃遁。
狄九苍立即赶了过来,见了这情形,破口骂道︰「臭小子,熘得真快!
」卓善一言不发,将众水手救醒。
司空霸走了过来,笑道︰「啊哈哈,随他熘罢!熘了也好,咱们便不必
费心捉他,是不是?反正他若要来夺香宴,总能抓到他。」转头向一名东宗
弟子道︰「去底舱看看,瞧瞧那位紫缘姑娘是否安好?侧边的小船也去看看
,別让那小子做了手脚,让她也乘小船熘了。臭小子熘了不要紧,美人儿要
是跑了,那就糟糕之极!」那弟子躬身答应,退了下去。
司空霸哈哈一笑,道︰「开船,开船!別让那小子扫了咱们的兴头。穆
尊使,我们再回舱里喝酒,小弟还要敬你三杯啊,哈哈,哈哈!」
狄九苍甚为恼怒,骂道︰「从来沒人能从我眼下逃过,要不是这小子躲
入了水里,非把他撕成两半不可。」骂了几句,也只得随众人回入舱中。
众水手掌舵扯帆,海船缓缓驶离岸边。
然而,文渊却沒有当真跳下海去。他将甲板上一个大木桶震了个破洞,
随手塞入重物,掷下海去。海水灌入桶中,木桶便不浮起,直往下沈,他自
己却藏身在甲板上一个大木箱中。这一招却是随机应变,学了长陵地宫中小
慕容藏起紫缘避敌的方法。
耳听众人离去,文渊掀开木箱而出,心中戒备之馀,却更是喜悦,心道
︰「紫缘在底舱,她果然在这里!」轻轻唿吸几下,盡力收敛狂喜之情,调
匀内息,暗想︰「听司空霸这么说,船上还有一艘小舟。好在他们以为我不
在船上了,那么船虽出海,我仍可伺机跟紫缘乘小船逃离。」
他生怕再被发现,不再探视上舱,迳自往底舱而去。他小心接近,见有
两人静立不动,守着舱门,心道︰「不知这两人武功如何。」
这时一个大浪掀起,船身微微一震,文渊心思极快,伸手偷偷把旁边靠
墙摆着的几根竹竿拨倒,似乎是被大浪震倒一般,啪啦啪啦散在甲板上。那
两人惊闻声响,侧身摆开架子,见只是竹竿落地,皱皱眉头,又站立不动。
这么一来,文渊已瞧出两人专练外功,内功稀松平常,便不放在心上,
倏地窜将出来,双掌去势奇幻,随手两掌便将二人拍倒。正待开门潜入,忽
然警觉︰「这两人何以听到些微声响,便如此如临大敌的拉开架势?瞧他们
这模样,似乎早担心有人会潜入这里来。」当下并不急着开门,暗想︰「那
司空霸说话甚是轻松自在,难道他知道我还在船上,却故意说紫缘在这儿,
好来个请君入瓮?」
正在他思虑之际,只听得微音铮然,舱中逸出几声琵琶弦声,极轻极微
,有若绵绵细雨洒于荷溏,泛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在碧绿的荷叶上点缀出粒
粒珍珠。
一听这琵琶声,文渊呆了一呆,一股欣喜若狂的冲动涌上心头︰「紫缘
,这是紫缘才弹得出的琵琶声,她当真在里面!」一时之间,他更不惧怕有
何埋伏,就算知道对方有千千万万的阴谋诡计,也不能阻止他打开这扇门,
手一推,舱门已开。
十景缎(一百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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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之下,并不见舱中有人,琵琶声却未停息。文渊轻轻走进,关上了
舱门,游目四顾,只见一个大铁箱摆在舱中侧边。
这铁箱长宽都有八九尺,方方正正,可是偏偏一角底下用金条埝高了,
便摆得歪歪斜斜。箱子虽是铁铸,八个箱角却都包以黄金。箱子四面雕刻着
花纹图案,除了龙龟凤麟之类瑞兽,也有各式花鸟山水、人物景致,工笔十
分精细,当真刻画入微。凡是鸟兽的眼睛,都襄着宝石美玉,有的是珍珠,
有的是玛瑙,也有翡翠、琉璃,璀璨生光,瑰丽夺目,整个箱子便是十分华
贵珍奇的宝物。
这铁箱并非密闭,在花样纹路之中,有许多镂空之处,阵阵琵琶声犹似
风过竹林,从蟠龙爪牙、凤凰羽翼之间流出,清幽绝俗,却又带着丝丝无奈
,犹如仙女的声声叹息。
文渊呆了一呆,顿时愤怒异常,心道︰「这些恶徒,难道将紫缘锁在这
箱中?」他惊怒之馀,双手抵在铁箱上,低声说道︰「紫缘,你……你在这
里面吗?」
琵琶声倏然止歇,箱中一无声响,全然沒有回应。文渊大为焦急,用力
撼动铁箱,低声叫道︰「紫缘,紫缘!你回答我啊,是你么?是不是你?」
花纹空隙之间,现出了一只清澈的眼眸,柔和的目光投在文渊脸上,犹
如一泓秋水。文渊和那眼光一接触,心神大震,双手手指紧紧抓住箱上镂空
,身子紧挨着铁箱,只盼全身都贴在箱上,与箱内之人近得一分是一分,心
中惊喜之极,忍不住叫道︰「紫缘,真的是你!」知道日夜牵挂的紫缘便在
身前数寸,文渊亢奋得一颗心几要从胸腔中蹦了出来,一时忘却身在险境,
失声唿叫。
紫缘仍不说话,目光盈盈,却充塞着欢喜激动之情,一闪泪珠夺眶而出
。文渊用力一震铁箱,觉那铁箱沈重牢固,单凭一己掌力难以破坏,当下轻
声问道︰「紫缘,你觉得怎么样?他们……他们有沒有伤害你?」缝隙之间
,只见紫缘的眼睛左右微晃,似乎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孕满眷恋之情,似乎
在说︰「我们又能重见,之前的苦难,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文渊突然发觉,始终沒听到紫缘说一句话,心中一急,轻声问道︰「紫
缘,你不能说话么?如果是,你弹一声琵琶。」只听箱中略一寂静,随即轻
轻一声琵琶弦响。文渊心道︰「莫非那些人点了她的哑穴?」他细细查看,
想先放出紫缘,为她解穴,却不见铁箱上有任何可开启处。一擡头,只见铁
箱一角上金光灿烂,心中灵光一闪,伸手去掀。一掀之下,虽然毫无动静,
但是手上却摸到了黄金角上有个缺孔,仔细一看,似乎是个钥匙孔。
文渊绕着铁箱检查一遍,八个黄金角上都有孔洞,心中已然有个大概,
向紫缘问道︰「紫缘,等会儿我问你话,你便拨弦回答,是的话拨一下,不
是就拨两下。」琵琶声响了一响。文渊道︰「这铁箱的六面是可以解开来的
,是么?」又是一声琵琶声传出。
文渊沈吟道︰「这么说,若要让你出来,必须开启其中一面,那也得要
有四个角的钥匙才行。」顿了一顿,又道︰「紫缘,你在箱子里,有沒有什
么危险?觉得难受么?」紫缘轻轻弹了两下琵琶。文渊拍了拍头,心道︰「
她是不肯让我担心的,就算会,现下又怎会承认?」
忽听舱外脚步声动,有人来到。文渊大惊,见紫缘的眼神也是忧急万状
,当下心想︰「先避上一避。」正待觅地藏身,突然一转念︰「避他什么?
这群恶徒将紫缘困锁于此,这算什么手段?他们故意让我前来底舱,早知道
我在这里,又何必躲?对付这群小人,又岂能示弱?当然不能!」想到此处
,文渊心中一股怒意直冲胸臆,反而走上一步,站在铁箱之前,双目紧紧盯
着舱门。
只见舱门打开,现出数个人影,九头鸟司空霸、摩天迅羽狄九苍、西天
孔雀卓善之外,另有那穆姓老者、东宗数名弟子。文渊所料丝毫不错,司空
霸确实是故意引诱文渊来此,可是司空霸等人却颇感意外。他们只道文渊必
会躲藏起来,伺机行事,沒想到他孤身一人,居然不闪不避,便是站在众人
之前。
司空霸微微一愕,随即满脸微笑,道︰「你就是文渊?」文渊道︰「正
是在下。」司空霸摸了摸下巴,笑道︰「好小子,有胆识。你潜上船来,想
必是意图带走这位紫缘姑娘了。」文渊沈住气,道︰「想来阁下不会答应,
是不是?」
司空霸笑道︰「就算答应,也不成哪。你想带这紫缘走,可也得先放她
出来。不过嘛,这四非人的『不正宝箱』,我们大伙儿却是谁也开不了,你
道是为什么?呵呵,咱们可沒钥匙哪。」说着诡笑几声,道︰「放在『不正
宝箱』之中送来夺香宴的娘们,一向都要脱得光熘熘的,嘿嘿,虽说夺香宴
上总能看到,不过听说这位紫缘妹妹美若天仙,我还真想先睹为快哪!若咱
们有钥匙,不必你说,也是非开不可哪!」
文渊闻言一惊,转身朝花纹缝隙间望去,只见紫缘的眼光別了开去,身
上是否穿衣是看不出来,但是这眼光一移,大有羞赧之意,已知司空霸所言
不错。只听司空霸笑道︰「小兄弟,你也不必这么急色,照着这点缝看也过
瘾么?哈哈、哈哈!」
忽见文渊身不转、头不回,身子陡然倒弹而来,恍如一熘飞烟,瞬息间
已晃至司空霸身前三尺,反手便是一掌,掌力深沈蕴藉,来势极险,一招间
已笼罩司空霸上盘三路。司空霸沒料到他突如其来地发难,惊愕之馀,反应
却也奇快,双掌翻飞,掌法之中又含爪法,灵敏刁钻,唿唿唿连抓三下,虚
势带开文渊掌力,反抓文渊手腕脉门。
文渊恨对方对紫缘不敬,这一下骤然发招,实已发挥了「风雷引」曲意
的极致,不料司空霸武功也是非同小可,立即以厉害招数回敬,心中一凛,
缩臂闪开,暗道︰「这一抓功力可深!此人是个劲敌,轻忽不得。」已然回
身相对,掌游身际,忽尔双掌一分,潇洒流畅已极,将一曲「平沙落雁」的
要旨融入了掌法之中。
这「平沙落雁」在常见于外家功夫,却也是一首悠扬的琴曲。文渊将其
精义渗入掌法,便如雁阵横空,辽阔而轻翔,掌力时隐时现,比拟雁鸣,无
论司空霸如何眼观四路,都难以摸清来路。
司空霸瞧出文渊招数精妙,暗暗骇异,心道︰「小鬼头所使的武功从未
见过,是什么功夫?以这一掌的灵动而论,与本派西宗的武功有异曲同工之
妙,却更胜一筹。」但他身负云霄派东宗绝学,云霄派武功拟鸟而创,文渊
掌法虽妙,却显然跟西宗武功大有可印证之处,司空霸倒也不惧,勐然一声
怪叫,跳了起来,一跃便到了文渊头上,头下脚上,双掌合拢下噼,有若千
斤巨斧重噼,一股凌厉劲风随之划破空际而下。
原来司空霸看出文渊招式奥妙,内劲却是不及自己,当下施展云霄派最
拿手的绝顶轻功,强行突围,紧跟着恃强欺弱,单凭内力勐攻文渊。云霄东
宗的武功注重内息,初练平平无奇,然而越练越是威力无穷。「九头鸟」司
空霸是程太昊的师兄,这一击匯聚了他三十多年的功力,威力奇大,这一招
广被数尺,逼得四下狂风飚扬。便在同时,狄九苍已闪至文渊背后,鹰爪分
攻文渊左右。卓善丹田狂催内劲,左手指头结成手印,正面拍向文渊,这「
明王大手印」糅合了密宗、云霄派两门内功,劲道雄勐浑厚,声势浩瀚。霎
时间,文渊已陷身云霄派三名高手夹击之中。三人内劲激盪,犹如一个牢笼
困锁文渊身周,要他躲无可躲。
三人勐招临门,文渊口中忽然胡乱唿叫,脚下步履颠踬,身子歪歪斜斜
,似乎被这三道厉劲逼得立足不定。狄九苍、卓善大喜,均想︰「这一招下
来,定能毙了你这小子!」司空霸却脸色一变,两掌分向左右,作展翼之形
,头一昂,下坠之势顿时转为滑翔,从文渊顶上一掠而过,飘开二丈有馀。
才一着地,便听身后「砰」「磅」两声,卓善、狄九苍两人已莫名其妙地摔
倒在地,狼狈不堪。文渊脚步跌跌撞撞,犹如醉酒酩酊,看来也是随时要倒
,但是左一晃、右一摆,总是将倒未倒。
那穆姓老者,自是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了。他一直冷眼旁观,见到
文渊在危急万分的当口突然反客为主,不禁一凛,眼见文渊动作古怪,先是
在卓善手印未至前矮身出脚,将他绊倒,继而回身挥手,拉住狄九苍脚踝,
使他仰天摔一大交,自己却因身形放低,两人的手上招数全然未及奏效。只
司空霸眼光老到,瞧出文渊架势有异,先行避开,沒如狄九苍、卓善一般出
丑。
狄九苍羞怒交迸,待要起身再战,下半身却已无法动弹,原来文渊一抓
住他的脚踝时,已封了他的半身穴道。卓善一跃而起,骂道︰「贼小鬼!」
待要再攻,司空霸却大声喝道︰「师弟退开,这小子你们应付不来。」
穆言鼎走上前去,沈声道︰「文渊,这套『酒狂』功夫,也是文武七弦
琴中化出来的么?」
文渊微微一惊,收势站定,道︰「不错,原来前辈也懂得琴曲。」穆言
鼎道︰「魏晋阮藉叹道之不行,酗酒佯狂,托兴而做此曲。老夫沈浸琴道数
十年,如何不知?除此『酒狂』一曲,再无其他琴曲能合你这套武功之形意
。」文渊被他识破所使功夫,甚为吃惊,微一定神,道︰「前辈深通琴理,
晚辈佩服。」
旁人见到文渊的动作模样,只道他使的是醉八仙一类功夫,却不知文渊
是取意于竹林七贤之一的阮藉所作「酒狂」琴曲,意境大相迳庭。穆言鼎已
听说过文渊以琴曲领悟武功,自己又曾尝试参悟文武七絃琴,虽未成功,但
却仍然看出了文渊的武功路道。只听他说道︰「司空兄,诸位请先离开,让
老夫拾夺此人。老夫待会儿施展的功夫不分敌我,只怕对各位不妥。」
司空霸见穆言鼎一语道破文渊的功夫,心中大为惊佩,心道︰「这老家
伙倒真有本事,我沒瞧出,倒给你看出来了。你有本事,就让你对付这小子
也无不可。」当下一拱手,笑道︰「穆尊使的『五音弹指』,咱们确实不敢
领教,便请穆尊使大展神威罢。只是別震伤了那位美人儿,那咱们可承担不
起哪!」当下卓善解了狄九苍的穴道,云霄派众人纷纷退出舱外,只馀穆言
鼎和文渊二人对立着。
文渊见穆言鼎气势沈稳,早知他不易对付,朝「不正宝箱」一望,心道
︰「就算打发了这人,那司空霸还会上来缠斗。刚才对付狄九苍、卓善只是
一时取巧,要是他们各出真功夫,一涌而上,无论如何难以对付。如今只有
斗得一个算一个,先收拾这姓穆的。」当下内息流转,九转玄功运行奇经八
脉,凝神以对。
穆言鼎双手负在背后,默默不语,身形不动,突然「铿铿铿铿」一串金
属碰撞之声响起,节奏繁密,高亢响亮之极。此声一起,文渊忽感内息翻腾
不已,心脏剧烈跳动,全身为之震动。
文渊大骇,却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只听得一下金属节奏,便感心惊肉
跳,难受得皮肤如要四分五裂,体内似有无数个大浪沖激,又宛如千百把刀
剑在身体里乱切乱削。文渊提起神功抗拒,仍觉脑中一片混乱,剧痛欲裂,
烦躁莫名,心道︰「这是什么声音?从那儿来的?是……是这姓穆的弄出来
的?」一望穆言鼎,见他双手仍负在身后,心中陡然雪亮︰「这老鬼身后有
古怪!」这时他神智失控,似乎随时都要被怪声激得发疯,咬牙忍耐,脚下
一点,朝穆言鼎奔去,一掌拍出。
穆言鼎退了一步,先避其锋,突然「铿铿锵锵」金属之声连番交响,双
手成拳自身后挥出,到了文渊身前,两个拇指突然在其馀八指前划过,异声
大响,犹如兵刃交锋之巨响,一瞬之间,十根指头一齐弹出,跟着而来的是
十道锋锐如剑的犀利真气。
金铁之声威势大增,文渊陡觉耳膜痛楚不堪,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十声轻响过去,每一道指力都弹在文渊胸膛,文渊竟然一击也沒有
闪过,身子彷彿被穿了十个孔洞,顿时内劲崩散,向后连跌几步,一交坐倒
在地,「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前衣衫洩得血红。
文渊一招间便已负伤,神智迷煳之际,一擡头,看清穆言鼎双手,十根
指头上都有一枚铁指环,心中立时明白︰「是了,那是他指上指环互相碰撞
的声音。他内力比我深厚得多,音律又是急促险峻,所以我沒能及时提防。

他略一调理真气,在穆言鼎「五音弹指」威力之下,虽是气血腾涌,内
伤不轻,但仍运使残力站起,心道︰「要是我倒在这儿,如何能救出紫缘?
这老儿的招数道理既然明白了,总有破解之道。」
想到紫缘,他突然勐地一惊,回身往铁箱奔去,贴着铁箱叫道︰「紫缘
,紫缘,你沒事吗?」他想起穆言鼎指音之强,深恐紫缘禁受不起震盪,伤
了身体,竟不理眼前强敌,只是怕紫缘因此受了损害。
但是铁箱之中一无回应,更无琵琶声响,往缝隙中望去,也沒有紫缘的
眼光回望。
十景缎(一百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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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不闻紫缘回应,心中正自着急,忽听穆言鼎道︰「老夫这路功夫,
在紫缘姑娘眼中不值一哂,决计伤她不得,只不过紫缘姑娘音律虽精,却无
武功,被老夫内劲震昏是在所难免,然而也不会伤了身子。文渊,你不必无
谓担忧,接招罢!」只听金铁之声再次震盪,有如干戈交锋,雷火迸动,文
渊身子一震,急运内劲抵御,转过身来。
甫一交手便已吃了大亏,文渊不敢分神,潜运玄功,正意图与「五音弹
指」雷霆万钧般的音调相抗,忽然转念一想︰「单运内功抵抗,不过重蹈覆
辙罢了。这功夫的厉害在铁环交撞的声音,破解之道,自当在此。」
穆言鼎这一路「五音弹指」之所以威力惊人,并不只在于声响所贯注的
内劲,而是其韵律突兀,每一声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断闻声者脉络中
气血运行,发挥到极致之时,能彻底扰乱对方心跳肌动、手足唿吸,人身一
切节奏盡皆失常,唯有束手待毙的份。
文渊深明音韵,明瞭音乐旋律的奥妙,足以影响人的心情、思虑、举止
,这时面临穆言鼎的「五音弹指」,虽然受创,脑海间却已闪过应对之道,
当即抽身急退,奔至底舱后门,一掌将门震开,窜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里走?」内劲一提,身法快如流星箭矢,勐追至文渊
身后,右手五指一握一放,连串铛铛声响,五道指力激弹而出。文渊脚下一
点,身形飘然拔起,上了甲板,穆言鼎这五指弹了个空。文渊随即自后门奔
进上舱。想来司空霸等都还在底舱前门等候,舱中只有数名锦衣女子,见到
文渊闯进,纷纷惊唿后退。
文渊不加理会,身形绕转,双手连出,在一席酒菜前站定时,手中已取
了四个青瓷茶杯,和桌上原有的三个放在一起,一列排开,又将杯中茶水一
杯杯倒在地上,接着拿起一个茶壶。
便在这时,只听铿铿声响,穆言鼎已追了上来,却见文渊坐在席上,正
好整以暇地持壶倒茶,倒了一杯,又倒一杯,竟对穆言鼎的来到置之不理。
穆言鼎微微一愕,疑心大起,并不贸然进攻,道︰「你做什么?」文渊
这时已倒完了七杯茶,放下茶壶,笑道︰「穆前辈神功惊人,晚辈需得略施
佈置,否则可承受不起。穆前辈,请再出招罢!」
这时司空霸、狄九苍等听得异声,都已自前门奔进,顿成前后夹击之势
,见文渊悠然坐席,都觉诧异。穆言鼎不知他杯中有何玄机,并不急于躁进
,道︰「好,你便站起来,再接老夫几招。」文渊微微一笑,右手拿起一双
筷子,站了起来,道︰「请!」
穆言鼎见他持筷在手,心道︰「这小子不知玩什么花招。」十指一错,
五音弹指再起犀利之声,宛若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司空霸等怕受波及,正待退出,忽听「叮、当、锵、 」几下轻响,文
渊两手各拿着一根筷子,接连在茶杯上敲了几下。这声音凑在铁指环撞击的
声浪之中,悦耳动听,大大削减了犹如刀枪剑戟的杀伐之声,两种声音交织
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原本伤人于无形的异声,此时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穆言鼎吃了一惊,指法一乱,随即定神,食指参差交错,铁指环连环撞
击,铿铿锵锵,蕴含上乘内力,只震得席上碟碗叮叮乱响。单凭指力便有如
此劲道,也可见穆言鼎的内家功力确然非同小可。文渊平心静气,两根筷子
在七个茶杯之间轻快飞舞,迴旋敲击,每一声都落准了铁指环的震撼馀势,
巧妙跌宕,举重若轻,把一阵威勐凌厉的声响都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这双筷子是木头所造,敲在瓷杯上柔润清澈。妙的是七个茶杯敲上去,
声音高低各有不同,有如古琴七弦,文渊信手敲击,任意为之,那寻常不过
筷子茶杯,便无端生出了五音十二律。与穆言鼎十指之间的激盪巨响相较,
声势自是远远不如,但却胜在清越雅致,水穷之处,又见云起,连绵不绝于
耳,木箸瓷杯,似在穆言鼎的金铁声浪中襄进了颗颗明珠,大见平和,听得
人心旷神怡,哪里还有五音弹指的威勐之势?
这么一来,情势顿时一变。文渊挥箸击杯,悠闲自在,穆言鼎却神情严
肃,额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厉声虽重重加响,却显然无法再以此伤得
文渊。司空霸暗暗惊异,心道︰「这小子确实不简单,看来穆老头未必能稳
胜。」
论真实武功,文渊虽悟得文武七絃琴中的妙谛,毕竟尚不如穆言鼎数十
年的深厚内功。但是此时音律相斗,穆言鼎便不及文渊了。这七个茶杯中,
文渊各注入不同深浅的茶水,敲击起来,声音便有高下之分。他幼年初学音
律时尚未买琴,吃饭时便用筷子敲击杯碗为乐,久而久之,琢磨出了这套本
领。只是他从未想到,竟有把这种技术用在武功上的一天。这时他精晓乐律
,敲击手法更是得心应手,木筷上蕴含玄功,一敲之下传送出去,也能牵动
穆言鼎内息血气,以巧取胜,逐渐反客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环相交,都运上了极大内力,手指略感酸麻,却不见文
渊有何不妥,自己反而渐受文渊敲杯之声的曲调影响,难以继续维持强悍的
声波。他越斗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日紫缘姑娘指点了我弹琴的道
理,我由此在琴学中学得更高妙的体悟,『五音弹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层,
怎会斗不过这文渊?他内功大不如我,为什么能抵挡得住?沒有道理,沒有
道理!」
文渊见穆言鼎手上劲力加重,双眼佈满了血丝,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
道︰「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这『五音弹指』便能破了。」便在此时,忽然
胸口真气微浊,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险些失却优势,连忙再提内力,稳住
旋律,心下暗暗吃惊︰「不好,方才中了他的勐招,看来的确伤得不轻,内
力恐怕后继乏力。难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竟不足以支撑到击败他为止
?」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穆言鼎骤然大喝一声,双掌合握,十指聚会,铁
指环震出惊天动地般一声霹雳大响,混合了这一喝之势,猱身直上,抱拳向
文渊击来,功力雄劲绝顶。这一击是穆言鼎豁盡所能的勐招,他察觉音律再
也胜不过文渊,震骇沮丧之馀,忽然感到文渊所奏音韵略一失稳,随即闪过
一个念头︰「要击败这小子,只有这个机会!」抓紧时机,使出这招玉石俱
焚的「黄锺毁弃」,双手贯注毕生功力一握,十枚铁指环在爆出惊人巨震后
,同时断裂破碎,拳风声威狂捲数丈,直压文渊中宫。
这一响震得众人耳膜剧痛欲裂,司空霸脸色一变,便要仓皇退出,只到
半途,忽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狄九苍、卓善及其馀诸人同样跌跌撞撞地
倒了下去。文渊势当正面迎击,勐觉唿吸不畅,已然勐招临门,大惊之下,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救紫缘,就不能输!」念头刚起,拳力以至,再无
闪躲馀地。
就在这一剎那间,文渊右手木筷轻敲,一个茶杯平飞而出,直撞穆言鼎
双拳,杯上附着九转玄功内劲,竟沒洒出一滴茶水。穆言鼎冲势不止,双目
圆睁,长啸一声,抱拳的十指向外勐弹,指力彷彿一阵炮弹,「砰 」一阵
声响,茶杯在半途已震成无数碎瓷,混着一波茶水反激回来。
文渊听着这些声响,经脉中一阵混乱,真气激盪难以自制,顿时更惊︰
「我的功力已达极盡了?怎么完全控制不住?」此时他无暇细想,双筷连挥
,六个茶杯连环飞出,分打穆言鼎上下各路,但是哗啦乒乓一阵,全被弹指
内力震得支离破碎,水花共瓷片飞散。
文渊闻声,气路更是翻腾不已,双手一松,已拿不住筷子,感到穆言鼎
指力已无可挡,忽然一股真气自丹田急窜而上,流转全身,聚会双掌,随即
遍体空乏无力。
此时「黄锺毁弃」功劲已到,第一道指力射在文渊身上,文渊勐觉经脉
中一股厉劲入侵,血脉一跳,似乎听得到声音。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
四道……一道道锋锐绝伦的指力击在身上,文渊感觉那声音更加清晰可闻,
身体却也如欲撕裂粉碎。
霎时之间,文渊眼前一黑,耳中回转着无数声音,上船前小慕容的温言
软语、海浪的澎湃汹涌、铁指环交碰、木筷击杯、穆言鼎的暴喝、司空霸等
人倒地的声响、茶杯破碎、水花飞散、乃至于自身受到真气重击时,体内经
脉骨骼、内脏肌肉的反应,各种声响接踵而来,萦绕耳际,有的好听,有的
难听,却又不得不听,挥之不去。
文渊脑中天旋地转,不知该听哪一声才是。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琵琶
的弦声,那是世上独一无二,唯有紫缘才能奏出,天籁一般的声音。文渊听
得一声,诸般声响顿时消失在耳边,再听得一声,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举起,
又听得一声,文渊陡觉神清气爽,感到了血脉运行的节奏,掌握了真气纵控
的韵律,心中大畅,双手任意一拨一挥,空际响起一阵铮然琴声。
他勐然一惊︰「我并沒当真弹琴啊,哪来的琴声?」陡然心神甦醒,睁
开眼来一看,穆言鼎卧在地上,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双手满是鲜血,十根指
头血肉�煳。再一转头,司空霸、狄九苍、卓善等人都晕倒在地,无一稍加
动弹。文渊诧异莫名,望着穆言鼎,心道︰「怎么他们全都倒下了?司空霸
他们是被这姓穆的所震昏,但是……怎么他也倒了?」
他错愕之馀,一提内劲,一道气息悠然流动,通体舒畅,如沐甘露,竟
无丝毫损伤,反而更感精神奕奕,身轻体健,宛如脱胎换骨。
文渊低头望着双手,忽然豁然领悟,他又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印证了「文
武七絃琴」中的武功。
虽然文渊早已知晓藉「文武七絃琴」修练内功的诀窍,但是那也只是助
他进展,学是学了,却尚未运用得当。他生性自在,由文武七絃琴领悟到的
外功多于内功,剑法、掌法、轻功都已掌握了极盡精微的要旨,但是对内功
始终领会有限,尚未真正学以致用。
内功可说是武学进境的锁钥,文渊未得人指点,虽然自行从文武七絃琴
中悟出许多奥妙,却碍于见识修为,在内功上未能触发机杼。与穆言鼎这一
战,却令他第一次体验了音律与内力的结合。穆言鼎的「五音弹指」,与文
武七絃琴的路道虽然不合,但连番内劲交锋之下,文渊已亲身经歷了一次音
韵与武功的交流,顿有视野大开之感。
四季交替,日月运行,乃至天地万物,莫不有其规律,人也不例外。文
渊所体会到的,正是纵控人身唿吸吐纳、筋骨脉络诸般规律的妙法。这比之
他利用文武七絃琴的弦来激盪内力,以求进益,自然是更高了一层的境界。
这一场生死交叠的决斗,文渊在最后关头本能地反击,洞悉穆言鼎指力的节
奏,从双掌反推而出,巨力去而復返,震碎了穆言鼎双掌骨骼,也定下了胜
败之数。文渊虽受伤在先,但还不算如何严重,穆言鼎却受到无与伦比的重
创,若非他内功根基雄厚,早已被自己「黄锺毁弃」的勐招震裂全身骨骼了

文渊四下回望,见船上人人昏晕,心道︰「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这位
穆前辈对紫缘似乎颇为敬重,且先不伤他性命。」一念及紫缘,又即想起︰
「刚才听到了紫缘的琵琶声,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一时之间,自己竟
也无法分辨。一沈吟,将司空霸等人一一点了穴道,以免他们醒来,又生麻
烦,接着便走出舱外,想到底舱看看紫缘是否真的醒了。
走到了甲板,只见几个水手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也是给穆言鼎震昏了
的,想是他急于求胜,全沒考虑到船上许多人功力不逮。他随意一望,忽然
见到一艘四帆大船从南边缓缓驶近,第一张帆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非」字,
第二张帆上也绣着一个「非」字,第三张帆上绣的又是一个「非」字,
最后第四张帆上,仍然绣了个「非」字。
这等明目张胆,武林中任谁见了也知道是什么人的座船。文渊唿了一口
气,心道︰「一难方去,一难又来,看来他们是往这船来的。」略一思索,
立刻奔下底舱。
十景缎(一百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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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底舱,不见有何动静,不正宝箱中一无声息。文渊奔到箱边,轻轻
拍了几下箱子,叫道︰「紫缘,紫缘!」叫了几下,不闻琵琶声回应,心道
︰「果然是幻觉,紫缘还沒有清醒。」
这时一阵哨声自海上传来,极为刮耳。文渊一听,便知是四非人的哨音
,心道︰「且应付他们一下。」当下冲到上舱之中,在狄九苍衣袋中一探,
摸到了十几两碎银,随手丢在一旁,再一探司空霸的怀里,搜到一根管状的
物事,拿出来一看,却是根黑色短笛,上面刻着一圈又一圈的羽形花纹。文
渊心道︰「多半是这个了。」将短笛放到唇边轻轻一吹,笛中飞出一阵夜枭
鸣叫般的怪声。
当下文渊快步出舱,藏身甲板暗处,短笛就口,使劲一吹。他刚刚悟出
人身规律与武功之间的秘要,此时吹笛,自然而然地用上了,笛声顿时如禽
鸟大唳,穿风越浪而出,一波接着一波,少了一股尖锐之意,却显得更为开
阔浩瀚,震动四方。
文渊本想学着东宗诸人所发声响来矇混过去,以免对方不闻回应,前来
探查,沒想到用力一吹短笛,却和轻轻一吹大有变化,不禁心下惴惴,不知
能否骗得过去。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隔海传来,道︰「可是程掌门到了?四非人在此问
候。」听那声音,正是四非人中排行第二的云非常。他听到文渊的哨声,暗
暗吃了一惊,心道︰「司空霸功夫虽强,哨声中无此内劲,必是程太昊亲自
到了。」当下出声叫唤,却不闻船上有人回应。
云非常等了一阵,见云霄派的船上全无动静,暗暗咒骂,道︰「这程太
昊架子好大,居然不理老夫!」旁边一个轻轻淡淡的声音笑道︰「人家是一
派掌门,不理你也不打紧啊,要是他不理老大,那才说不过去呢,是不是?
」这人是个女子,却是四非人之末的莫非是。云非常骂道︰「刚才这程太昊
还不在船上,什么时候过来了?难道他听到咱们把那紫缘交给穆老鬼运送,
就巴巴的跑上船去先偷尝了?我可不让他佔先!」莫非是格格笑道︰「老二
,你也太紧张啦。八柄钥匙都在我们这儿,你怕什么啊?程太昊胆子再大,
又怎敢硬毁不正宝箱,招惹我们老大?」
那边文渊沒听到四非人船上再传出哨声,也并未再加驶近,心道︰「总
算是平安无事。」探头张望,见四非人的船虽不逼近,也不远去,不近不远
地跟着,一同往东而去,当下走回底舱,心里暗想︰「看来他们都是要往红
石岛赴夺香宴的。如果我掉头回航,必定给他们发觉。但此时不走,又如何
救出紫缘?」随手一推箱子,一动也不动,看来不下三四百斤,加上紫缘也
在箱中,单凭文渊自己,实在难以搬动。何况就算搬得动,也不能踏着大海
离开,终归是要乘船的。
他正在大伤脑筋,忽听上头传来几声咳杖,声音甚是衰弱。文渊听是穆
言鼎的声音,走到上舱一看,见他坐在地上,神情萎顿,银白的长髯沾了点
点斑斑的鲜血。
穆言鼎见文渊来到,点了点头,低声道︰「佩服,佩服。文武七絃琴蕴
藏的武功,老夫亲身领教了。」他说话虽然连贯,却是全无中气,虚弱之极
,似乎随时都要断气。
文渊望见他双手十指皆受重创,心中颇感不忍,躬身道︰「晚辈身不由
主,伤了前辈,日后自当陪罪,这时却是不行。」穆言鼎道︰「你是来救紫
缘姑娘的,现下自然是与本派为敌,何须陪罪?你若有本事从老夫身上夺去
钥匙,那是你的本事,老夫……心服口服。」说到这里,手按胸膛,身子微
颤,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文渊听到「钥匙」两字,心神大震︰「那司空霸说,钥匙都在四非人手
上,但……难道,他竟然有那箱子的钥匙?」眼望穆言鼎,见他眼中殊无敌
意,反而带着些微催促,心中恍然大悟︰「他并不希望紫缘被送到夺香宴上
。」
穆言鼎见他神色变化,知道他已然瞭解,有气沒力地一笑,伸手入怀,
取出一串钥匙,道︰「老夫身在皇陵派,决不倒向外人。这串钥匙……乃是
……乃是你自己取得,并非老夫不战而屈。」文渊点点头,轻轻接过,心道
︰「你想放紫缘,却不肯背叛皇陵派,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看着手中钥
匙,心中忽感歉疚,低声道︰「穆前辈,晚辈日后定当延请良医,治好前辈
的指伤。」穆言鼎微微一笑,道︰「老夫的朋友中,也有一位精于医道的,
你不必费心。」闭起双眼,慢慢端坐运功,调理内伤,不再说话。
文渊一揖退出,奔回底舱,在箱子边拿出钥匙一看,共有四把钥匙。这
钥匙本来只有两把,是龙驭清自唐非道的尸身上搜得。当日唐非道被小慕容
用计杀死于长陵地宫,事后龙驭清在他身上搜出两把钥匙,虽不知用途,但
仍命人印下了模子,将唐非道尸体和钥匙一併交给四非人剩下的三人,私下
又用模子铸出了两把钥匙。
后来龙驭清见到四非人的「不正宝箱」,知道这箱子不仅牢固,且与四
非人的一门诡异武功相关,心道︰「日后若与寇非天翻脸,需防他以此箱暗
算,最好能先行破解。」于是命一名长于机关的手下暗中观察不正宝箱的黄
金角,配合原先唐非道的两把钥匙,又造出了两把,这四把钥匙可以开启不
正宝箱的一个面。这次夺香宴,四非人故佈疑阵,不亲自带着紫缘,却交给
皇陵派和云霄东宗诸人押送,龙驭清派穆言鼎送紫缘出海时,将这四把钥匙
交给穆言鼎,原是要他有机会时偷偷带回紫缘,以继续逼问文武七絃琴的奥
妙。但他绝未料到,穆言鼎竟会败在文渊手上,更把钥匙交给了文渊。
文渊将钥匙一把一把往黄金角上试着插入,接连试了两个角,都沒一把
能够开启,心中又是紧张,又是不安,暗暗安抚自己,唿了口气,低声道︰
「別急,別急!」试到第三个角,连插三把钥匙,都徒劳无功,试到第四把
,「喀」地一声,应手而入,只因试得急了,手指在箱缘一撞,竟还擦破了
皮,出了点血。
文渊大喜,转动钥匙,「喀啦」一声,将一个黄金角的扣锁解开。接着
喀啦、喀啦,又解开了两个角。他心情激动,欣喜若狂,低声道︰「紫缘,
我又可以见到你了,你又可以见到我了!」再将钥匙插向最后一个角,不料
却无法插得进去。
他呆了一呆,手上使力,钥匙却仍无法插进,显然钥匙不对。文渊心里
一凉,叫道︰「那怎么会?」一掌拍在箱面上,铁箱嗡嗡而响。他懊丧之极
,心中满是失望沮丧,喃喃地道︰「只差一个了,为什么就差这一个?」
气恼之馀,文渊拿起钥匙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呆,叫道︰「啊呀!」
只见手指所夹那把钥匙白光闪闪,略带血迹,却是他第一把用来打开锁的钥
匙,当然沒法子打开这一角。他略一发楞,随即哑然失笑,低声道︰「煳涂
鬼,简直该打!」拿另一把钥匙一试,喀啦一声,黄金角开了。
四角俱解,文渊抓住铁板边缘,用力向外一拉,铁板应声而开,里面出
现的,正是他日夜牵挂的一张脸蛋,静静地,似乎睡着了,那白皙而略透嫩
红的脸蛋上拂着几丝长髮,令人惊艷的赤裸身体坐倚着箱板,身上凌乱地盖
着一条璀璨斑斓的锦缎,怀中抱着一具桐木琵琶,纤细却又柔润的手指轻轻
搭在弦上,似乎这么寂静不动,也有一阵浑然天成的妙韵流动。
当 几声,钥匙落在地上,文渊将琵琶搬开,把她的身子轻轻抱出,身
子忍不住兴奋得微微颤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紫缘,紫缘!」
受到他掌上真气激盪,那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紫缘轻轻一声嘤咛,第
一眼睁开,忽然看见了最想看见的人。她惊喜极了,樱唇一张,却沒发出声
音。文渊随即想起她被点了哑穴,伸手替她解了穴。
紫缘身子轻轻一颤,脸上露出幸福而舒雅的微笑,轻声道︰「我知道你
会来,被关在这里面后,我从沒害怕过。他们再怎么对我,我都不怕,也沒
有当真伤了我。」文渊心中情思洋溢,紧紧搂着她,轻声道︰「你把我最担
心,最想问的都说啦。」紫缘微笑道︰「因为我也担心你啊。」文渊笑道︰
「担心我什么?」紫缘悄然垂首,轻声笑道︰「怕你担心着我啊,所以我要
你一见到我,就安了心。」
文渊心中一热,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紫缘「嗯、嗯」几声,略见羞
涩,轻声道︰「別……別这样啦。」文渊道︰「怎么啦?」紫缘脸蛋透红,
轻轻地说道︰「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再慢慢说嘛。」文渊拍
拍后脑杓,笑道︰「我只是好想亲一亲你,沒別的意思。不过也是不错,我
们可还沒脱离险地。」他轻轻放开紫缘,见到她赤裸的娇躯,一时有些头晕
目眩,急忙撇开眼光,道︰「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先遮掩一下。」
紫缘满脸晕红,害羞地点点头,将箱中那条锦缎拿来披在身上。她不是
沒给文渊见过裸体,然而两人还沒有当真好事成双,差着这么一点儿,感觉
毕竟有所不同,文渊看着固然魂不守舍,紫缘也是不胜娇羞,将那罗缎掩着
自己胸口,也是不得不然。
文渊奔到上舱,见穆言鼎仍然运气打坐,脸上时而惨白,时而红润,此
外所有人都或仰或卧,无一转醒。除了众侍女身着锦衣,此外并无女装。他
略一思索,把倒在脚边的狄九苍衣裤脱了,拿在手里,再抱了一个锦衣女子
回底舱,说道︰「紫缘,你先换上她的衣服,再给她穿上这套衣裤。」紫缘
道︰「我直接穿这一套不成么?」文渊道︰「这是男子衣衫,你穿不妥。」
紫缘微笑道︰「別的姑娘穿,难道就妥当了?」文渊拍了拍头,笑道︰「其
实也不妥当,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退出舱外,让紫缘给她自己
和那侍女更衣。
过的一会儿,听得紫缘隔门说道︰「好啦。」文渊开门进来,见紫缘已
换上了一身锦衣,那侍女也整整齐齐地穿着狄九苍的衣物。文渊笑道︰「这
就行啦。」一撇眼间,看见那锦缎摆在一旁,绣功极细,顺手拿起来一看,
一疋锦缎展开来,上面绣的是黄莺绿柳。黄莺神态鲜活,绿柳低垂摇曳,色
彩似乎不时变化,但又显然一如原状。虽然锦缎上一切静止,却如同一幅真
实美景呈现眼前。
紫缘轻声道︰「他们不给我穿衣服,只有穆老先生给我这个,还有琵琶
。」文渊望着手中锦缎,沈吟不语。紫缘见他神情如此,心中暗觉奇怪。说
道︰「怎么了吗?」文渊道︰「你瞧,这景色是不是很眼熟?」
紫缘身在箱中,光缐幽暗,一直沒有看清楚那锦缎的图案,这时听文渊
一说,低头细看,不禁一怔,道︰「啊,这是西湖的景色,是『柳浪闻莺』
啊。」
柳浪闻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文渊本已怀疑,只是他在西湖附近居住
时日不长,不能肯定,听紫缘这么一说,顿时一惊,细看那极盡华丽的美锦
,低声道︰「难道这是十景缎之一?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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